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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棋
硕懿格格渐大,除跟师傅习诗填词外,恋上了弈棋。镇国公见女儿聪慧,常有怪招现于棋局,知璞玉可琢,心下大喜,便从京城“棋天王”洪渤海先生处借来数套棋谱,令硕懿研习。棋谱上尽是历代棋坛高手所遗之珍贵残局,配有图解及各类攻守套路赏析,盘盘奇巧诡异,招招险象环生。硕懿得之爱不释手,日日捧读,并依谱摆棋,潜心揣摩,技艺大增,不下五年,东西王府(现西陵满族中学处)中数百弈棋高手已不能敌。即使镇国公、辅国公两位王爷也架不住这位年不过二八的格格的凌厉攻势,弈至中盘也常怯下阵来。
众所周知,小小棋盘可见弈者之谋略智勇,棋盘如战场,狼烟四起时,也不免让人变得机巧乖戾,争凶斗狠。本来一个娇生惯养的王府格格,自迷恋棋局屡战屡胜后,就养成了一种舍我其谁的习气、恃才傲物的性情。因此就常常着了平民装束,到集镇上与那些设棋局的民间棋手们一决高低。民间棋手设残局只为谋生糊口,一般下得赌注都小,有的摆几枚铜钱,有的赌一盒新棋子。硕懿到得集镇上只管往棋局前一蹲,便读出棋局名称:“你这是‘孤燕双飞’,还用动子吗?银两拿来。”“你这是‘抽薪断栈’,新棋子归我。”一条街走下来,跟随的丫鬟已提了满满一竹篮棋子,间或夹杂着几十枚铜钱。看再无敌手,硕懿才意得志满地走出人群,买一串糖葫芦挑肥拣瘦地啃。看丫鬟提了竹篮在一旁侍立,就撇撇嘴,吩咐道:“给他们送回去吧,混碗饭吃也怪不容易的。”
尽管每次硕懿赢棋后都将赌注奉还,但民间棋手们为此还是付出了忍饥挨饿的沉重代价,或改行或跑到更远的集镇去混吃喝。硕懿呢?乐此不疲,追着棋手们串集镇!只要她在集镇上一露面,棋手们便卷起棋子,撒腿就跑,气得硕懿在人群里捶胸顿足。有不识的人就嘀咕:“哎,这丫头准是丢了什么值钱的货。”
硕懿见这么追着棋手跑不是长策,便在东西王府西北角设了个“棋社”,招揽街面上的棋手来对弈,管吃管喝,并有赏银。一时间,易州三川来此弈棋的人络绎不绝,常住棋社白吃白喝的民间棋手就有三十多人。
忽一日,丫鬟来报,说府门外有一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大吵大叫,说自己下棋天下无敌,要与格格一比高低。
自建棋社以来,硕懿虽日日与人切磋,研究出不少阵法,却总找不到对手,也常常为此苦恼,闻报有人叫阵,便放下话来:“按规矩在棋社门前摆上三盘棋,请高手一试。”
门开处,但见这位疯花子清瘦的脸膛上片片黑渍,一身布衣已难辨颜色,他步履踉跄,一路歪斜,径奔棋社而来,口中唧唧呱呱也不知絮叨什么。至门口,见有三盘棋早在八仙桌上摆好,便不再疯癫,左顾右瞻地同时与三位棋手对起阵来。一袋烟工夫,三位棋手依次起身,抱拳认输,惶惑地回头窥一下面沉似水的格格,惭愧地垂下头去。一旁的疯花子不斜他们一眼,顾自磨磨唧唧,且手舞足蹈,癫狂不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