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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人 生 不 是 只 有 起 跑 线
我是一名教师,从事高中教育教学凡40年﹙1969—2009﹚,我所教过的学生无数,忆起40年的教学生涯,给了我太多太多的人生感悟。现在,我所教过的学生有的定居国外,有的在中央,有的在省直,在市里、县里的数不胜数,有县委书记、县长、局长,有解放军首长,有企业家、有大款儿;也有在行政上犯了错误而倒台的,有服刑的,有混的可怜娶不上媳妇的,有沦为乞丐的,也有死了的……当然,混的差的是极少极少数。但我不能说,凡我教的学生都个个成才、光鲜靓丽,那是不客观的。
忆起当年我教他们的时候,有的学习成绩好,有的不好;有的很听话,有的自己很有主见;调皮捣乱者也屡见不鲜。可是,他们进入社会,又通过在工作实践中的锻炼,或赶上适当的机遇,其状况比在学校上学时的情况可就大相径庭了,在此让我想起了明朝时文徵明与唐寅﹙唐伯虎﹚的故事。
年龄相同的文徵明与唐寅,简直是两种人生模版。文徵明从小有些呆傻,八九岁了话还说不利落。唐寅却是一个神童,很早就在苏州出了名。
文徵明的父亲一见唐寅便激赏不已,决定让呆儿子与小神童交朋友,沾沾灵气。两个小孩童年,便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玩。文徵明的父亲当时是温州市的市长,给文徵明请了非常知名的家教老师,沈周教画,吴宽教文。更难能可贵的是,面对神童衬托下更显木讷的儿子,文徵明的老爸说:“儿幸晚成,无害也!”我觉得文徵明的父亲是一位开朗、通透的家长,他并不说:“你怎么这么笨!你看看人家唐寅……” 我想,家长的有力支持,才是孩子最大的幸运。
一个是正经学生,一个是蹭学,几年后,两个人同去参加考试,蹭学的唐寅考了全省第一;而文徵明没考上,三年一考,考了九次还是没考上。
那么,后来怎么样呢?明弘治十二年年底,全国举行科考,考完之后,号称“江南第一才子”
的唐伯虎和几位好友饮酒庆贺考试结束,唐伯虎在人前炫耀,认为此次考试的全国第一名非他莫属。结果第二年三月初二皇家发榜,唐伯虎榜上无名,且四天后的三月初六,几个锦衣卫士找到唐伯虎,给他戴上枷锁,连推带搡地将他押入大牢,从此他一生都不得参加科举考试。至此唐伯虎的仕途彻底中断了。
蹲了几年大牢,好歹出了狱,他本想回家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可当他返乡后,发现原先笑脸相迎的乡亲们对他已经换了面孔,已经不正眼相看,他的书童也不再崇敬他,有时竟敢反客为主大声训斥他,他的老婆不但不体谅他,还时常对他恶语相向,后来就改嫁了。就连他家看门的大黄狗见了他都“汪汪”
大叫,追着来咬他。
他遭受无尽的歧视和侮辱,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唐伯虎彻底绝望了,他从此没有了梦想,没有追求,他只需要醉生梦死的快乐。从此他开始流窜于全国多个著名妓院,由于他文采出众,迷倒了很多风尘女子,甚至有些女人主动来找他,还愿意倒贴,也算是个奇迹。所谓风流才子的称号就是从此传扬开的,毕竟风流倜傥。在纵意花丛生活的背后,唐伯虎的心中有无尽的酸楚。
后来他经人介绍来到王爷朱宸濠麾下,但他很快发现朱宸濠有谋反之意。他想,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不能干,决定溜号走人。问题是,你想走,你走得了吗?让你知道了那么多的内情,那么多的机密,不把脑袋留下怎么能让你走呢?四十九岁的唐寅面对生命的威胁,又一次迸发出智慧的火花,他决定学习前辈的经验——装疯。他觉得只有装疯,才能让朱宸濠相信,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会说,即使是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唐伯虎毕竟是才子,他装疯有他自己的风格,他不吃狗屎,他认为吃狗屎看到的人少、影响面儿小,自己又受罪,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招——裸奔。他下定横心,一脱到底,全身一丝不挂,四处奔走,哪里人多就到那里去,看见年轻女人就冲着傻笑,甚至追逐并高喊:“你等等我!让我搂搂你!我可是宁王爷的贵客!”他这一搞,整个南昌城都不得安宁,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朱宸濠﹙宁王﹚的面子算是让他丢尽了,宁王气急败坏,连忙下令赶紧把这个“疯子”遣回苏州,别在这里给他丢人现眼。
唐伯虎终于逃出虎口,总算没搭上性命,但在庆祝劫后余生的同时,他对人生已经彻底绝望了,从此以后他彻底堕落了。他再也没有振作起来。眠花宿柳,以酒为浆,长歌当哭……穷到靠卖画为生。他糟蹋自己,发泄自己,夜以继日地饮酒作乐,纵情声色,摧垮了他的身体,四年后﹙嘉靖二年,1523年﹚,这位中国文化史上的天才结束了自己坎坷的一生,永远归于沉寂,在贫困交加中离世,年仅54岁。当然,他也留下了一些诗词、书画。
现在,我们偶而会在电视上看到什么“唐伯虎点秋香”
、如何智斗奸臣、如何娶得美人归,情节大都十分搞笑,但无论如何我也笑不起来,因为我知道那个真实的唐伯虎,年轻时意气风发,中年时怀才不遇,老年时心灰意冷,那个在无奈中痛苦挣扎、无比绝望的唐伯虎。
而文徵明考到了50岁也没有考上,但他并没有放弃,没有颓废。他的功底日复一日地积累,渐渐地,他的书、画、诗、文被称为“四绝”,
盖过所有的人。
儿时的伙伴唐伯虎离世后,文徵明又独自活了35年,直到89岁高龄才去世。
老天给了唐伯虎一块大金子,但却被他零敲碎打,散落无踪;而给文徵明的是一些细碎的小金子,他靠着傻劲不抱怨,不嫌小,坚韧地捡着、攒着,到最后把它们炼成一块巨大的金子,并且一路传下去,文徵明的子孙后代个个是名家。
我认为,读了以上文章至少给我们三点启示:第一,人可不能孤高自傲,要低调做人,聪明绝顶的唐寅如果不那么狂妄,不至于毁了自己的一生。第二,人不要太聪明,傻一些,实在一些,正直、正派、正经,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自己的人生之路,早晚会成功。第三,做家长的不要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人的一生的发展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无论何时,必须要有好的德行。要相信文微明老爸的话:“儿幸晚成,无害也”。
循序渐进,早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