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学 - 2019/3/24 23:20:45
小说 板儿咖
作者邓文学
我简单的和老张打了个招呼，驱车进了厂门。老冀已经剌上了，锯片卷起一道道水花，重重地抛在锯工对面的墙上。墙上还残留着年前冻在上面的冰凌和石粉面。这里要普及一个锯的知识，不管什么锯，工地上切割钢筋的无齿锯，还是木工用的电锯，还有今天剌石头用的锯，锯片都是逆时针旋转。不然这些锯片兜起的火花、锯末、还有石粉和水会甩在锯工的脸上，因为拉锯都是猫着腰的。锯工推来石料，先要开料。基本上都是半天开料，半天出料，大致三推车，前面码齐堵头。我们刻板的连装带到刻板儿一车50分钟左右。我现在还慢，刻一车就得一个多小时。春季时间长，有的能干十二三个小时。谁都不愿意被“打干”【我们的术语就是一块料都没有了】越被打干越供不上。如果老冀倒的料没有了，你出一车料，我们会一个小时之内把它刻光。像郝英英我给她倒两皮槽子料，等我刻完一槽子再去给她倒时，两槽子已经基本就剩些渣了。后来我们熟了，有天停电了，但她们粘板能粘，不受电的影响，我给她掐过表，一分钟一块板儿，一小时60块儿。但是她有原则，怕累坏了，一天500来块，粘完就走。所以除了停电、上面检查停工，或者工人突发事件外，都怕让人打干！
老冀把剌好的石料，推到属于自己的放料区。谁的料就是谁的料，费半天劲倒错了的现象基本为零。关系再好，涉及到经济上了也得分清。胡萝卜白菜【易县土语】不行！这些锯工都是剁了尾巴的猴，谁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特别是上老张那儿推石料，哪个好剌、好刻、不出渣，都门清！如果不强加制止随他们，他们会把好料都推完，光剩下不好刻的你信吗？别看平时都老张老李老邓的叫着，你抽我的烟，我抽你的烟都行，烟酒不分家。但涉及挣钱这上头，没商量。这不是正能量不正能量的问题。这上头要是讲了正能量，挣钱就少了。这上头要是学了雷锋，自己就疯了。所以和术强让老张根据石料好坏搭配给他们分了堆。那位说了，石料干嘛还有次料啊？都进好料多好剌，多好刻呀？
我刚开始也纳闷，后来张爽跟我一解释我就明白了。考虑角度不同，咱们干活的考虑的是怎么好刻好剌好粘快，老板考虑的是造价，是成本！我只能说到这里，很多商业机密不能说。老板让你往薄了刻，是为了多出板儿，可粘板的乐意粘厚点的，好抹胶。就这么矛盾，但实际！
我们一般都乐意解密。这个东西的制作过程，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有些记者带着先进的高科技摄像设备，化妆成工人等等打入厂子内，搞余则成式的潜伏。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是商业都玩“鬼画符”！卖菜的，土豆为什么又光又大？大葱为什么那么高，葱白还长！卖红薯的写着“绿色纯天然无公害”，不施肥长嘛？不用药能那么光滑顺溜吗？大到移动，小到卖咸菜，都有不能说的内幕。这不是咱们小说该管的，我只负责把故事讲好。
刚才说的是锯工这一块。有人问了，你总说粘板，粘板的，怎么叫粘板呢？这个可以说。粘板是有模子的。别的厂我没去过，说我们这儿的吧，大同小异。不同尺寸的板儿，有不同尺寸的模子。我们做的最大的尺寸是15x60的板儿。粘一块0.60元。前面我说过了，我们做的10x36的活儿杂色【读shai】多一些。所以我就拿它举例子吧。
我们这里的模子，是和术强亲自拿手锯锯的压缩板。因为它底面是平的，没坑坑洼洼。一块模子能放两块10x36的板儿。要想正式粘板，就先得知道石料怎么摆放。我们刻好的叫条子。条子分大小。每个整条子长是13厘米，宽是2.5厘米。模具最下面第一排需要两个整条子，第一块整条子放面对模板左边。一头顶住模子的内沿儿，第二块儿整条子抵住第一块整条子右边的沿儿。两个整条子长是26厘米，然后再放一个小条子，是10厘米，这一排的总长度36厘米。10x36里的36是这么来的。
这是第一排，两个整条子，一个小条子。条子的长边不抹胶，抹第二块小头儿，抹胶基本就一下，没有抹二回的。这在建筑上叫“碰头灰儿”，抹在两点五厘米那头迎面，用第二块儿抹好胶的部分，去碰第一块的尾部。第一块和摸板边棱接触的地方不抹胶。第一排完了模板上有个五公分的小木头块卡在第一排完和第二排开始处。这个小木头叫卡口。验板都说剌齐，怎么剌齐？卡口往外四公分。第二排第一块儿小头儿不抹胶，上面和第一排接触的长边抹胶，抵住卡口和上边第一排的尾部那块下部。第二排左边起手是两块整条子，末尾是小条子，和砌墙一样不能对缝，要错开。第三排右边起手是个卡口，卡住三四两排。和上面动作一样，和模板接触的部分不抹胶，只抹另一头的小头儿。一次类推，第三排粘完第四排。这一块板儿粘完了。一排宽2.5，四排正好是10，10x36是这么来的。
一块摸子是两块，下面第五排和第四排接触的部分不抹胶，否则两块10x36的板儿就粘住了。第五排从右粘到左还是一个卡口卡住五六排。七八排卡口在右边。这块模板一共八排，当然一开始粘先要在模板上铺上一层塑料布，要不胶粘在木头上没法用了。把塑料布比着模板挖出卡口位置，铺平你就可以粘了。
懂了这些，还只是第一步。粘好后把模板拿到地上摆放。每个粘板的模板数是不同的。新手少，老手多。郝英英有25块模板。所有模板粘完竖着摆三排，得留出我们刻板的道路来，我们是要往工作台上倒条子的。宝玉来这里推板也得需要路。等胶干了，用壁纸刀把条子正面缝隙里的胶刮平，使胶不外露。用小笤帚把刮下来的胶清扫干净，然后把模板一扣，将凝固好的板儿起下，码垛！码垛要把板立直挤紧排成排，一排一排往高码，和砌墙差不多。上下排垂直，要不码不高就塌了。码好的板儿从上面看，如果条子刻的宽窄相同，好似很多细细的琴键，很想弹奏一曲。粘板的把板儿放垛里就可以重复上一环节，又开始粘了。粘板的用的胶，叫云石胶。为了加速凝固得往胶里掺白色的固化剂。有的在废大理石上或者废地板砖上和胶，有的在铁板上。粘板用的小铲子长抹胶就会带上胶，有时不好用了，她们就会在工作间外，点着火，烤一烤，胶就会化，铲子就好用了。
大致粘板是这么个过程，但具体操作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法和技巧。这里就不占过多的篇幅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