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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 - 2019/4/21 23:21:45

如此考试

       对于程彦来说，自从学校出来以后，经历的考试也不多，每次却都能闹点笑话出来。

       第一次考试，那是在山西插队时候。为了考学校奔个前程，夜以继日的自学，爹娘老子姓什么都忘了，几个月没肉没菜的饮食、把人累瘦了一圈不说，馋得看到猪就想起猪肉，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眼睛都蓝了。
       终于，忍不住对肉的渴望，把自己养了2年多的狗杀了，理由是：那家伙离经叛道，不经过主人同意，私自找小母狗厮混，作风腐败！
      狗杀了以后，也没有什么佐料，放点盐和大葱放在锅里煮了煮，一个人就着山西老醋吃了三天，吃得都恶心起来。
      最后想想：是不是太独食了？于是学着人家送礼一样，腐败了一下：给好朋友的生产队长和团支部书记一人送了一碗。
      结果好心不得好报，第二天生产队长牙疼发了，团支部书记痔疮发了，见了程彦就骂：“你他娘的不安好心！”
      这让程彦笑了好几天！回头一想：我自己吃了那么多，怎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呢？啊，明白了，我的狗还是向着我！想到这里，倒是为了狗的死唏嘘起来。

      第二次考试就更有趣了，那是在北京电力部的设计院送他到大学里培训英语，多好的机会啊 —— 全院几百人就给了他一个名额！可是要过入门考试呢。
      那时候，英语对他来说，真的是“二把刀”，因为他的英语是在山里自学的。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很难想象在70年代的大山里怎么学英语 —— 可惨了：
      每到天黑下班之前，他就提前骑着车跑回单身宿舍，拿上那个砖头模样的磁带录音机跑到结了婚的同学家门口等着。人家回来开了们，赶紧把录音机的麦克风对着那黑白电视的喇叭，打开电视后，把英语节目录下来。下一期节目来的时候，再用磁带的另外一面录制。就这样，程彦用他仅有的一盘磁带竟然把所有的《Follow Me》所有的英语节目学完了。几年下来，连听音乐带学英语，他用坏了三块“砖头”。
      可是，毕竟没有老师教，没有参考书，甚至连语法书都没有，更没有章法，会的单词太少，能讲的话题就更少了。这怎么参加大学英语培训班的考试，而且还要口试？
      口试之前，他站在考场门口像头驴一样地转磨，苦苦思索：讲什么话题就能蒙过去？
      突然，他想到恋爱！
      恋爱的话题是人们最感兴趣的，况且程彦自信自己长的还是满帅的，如果碰上女老师，肯定会感兴趣（他在心里都在骂自己坏！）。
      于是，他就用自己能掌握的所有词汇，编了一个动人的故事。可是他又想：如果碰到男老师怎么办？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正在这时候有人在门口喊道：“程彦！”
      一进考场，程彦发现口试老师原来是两个年轻的女老师，他几乎要仰天大叫起来：“天助我也！”
      和所有英语口试一样，两个老师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要求程彦先介绍自己，例如：姓什么、叫什么、在哪里上学、哪里工作、家里有几口人等等，无非是老生常谈。
      程彦是个老实人，可这次就不敢那么老实了。说到家庭成员的时候，他装作无意中脱口而出样子，漫不经心地提到了自己还有个没有过门的女朋友。果然，这话一出口，两个女老师马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Girl friend? Who is she? What is her job?”
      这一下可不得了，程彦于是乎口若悬河起来：长得如何端庄啦，小时候如何受苦啦，怎么当的工程师啦，如何出国深造啦，外国风景怎么好啦，她跳水如何好啦… …。那一大堆准备好的东西像倒垃圾一样，统统扔了过去！
      俩女老师还不满足，干脆问起他们恋爱的过程，这更中了程彦的下怀，干脆就按照开始准备的故事胡说八道起来，两个老师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
      正当他得意忘形、暗自偷笑的时候，突然，从墙脚里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一个男人苍老的问话。程彦抬眼望去：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老考官！
那老爷子胖胖的，白发苍苍，脸上一股不可侵犯的正气，用极其娴熟的美式英语提问，说话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程彦心中大惊——他没有学过美音，竟然一点也反应不过来！程彦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脚面上，脑子里空得可以踢足球了。
      好在是刚才的“拷问”已经占去了大半的时间，问话很快就结束了，否则程彦真的不知道怎么下台！
      人家都说考场外的天显得格外的蓝，可是程彦出了考场就进了大雨——满脸是汗：完了！肯定完了！
      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被录取了！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心想：哼，人都是好色的！其实，人也不都是好色的，那两个女老师后来教了他，也都成了他的好朋友，半年以后分别，大家恋恋不舍。

      第三次考试，在90年，是一个美国跨国大公司的销售员应聘考试，那是他面临命运抉择的一年，这考试显得格外重要。程彦鼓励自己：一定要考过去。
      程彦面临的考场是他从来没有经过的，除了英语笔试、口试以外，还有一个中文的笔试和面试。英语的笔试和口试都没有难住他，这中文的考试倒是让他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考题。
      表面上看上去，这是很普通的试题，一份是物理题，一份是中文问答题。
      物理题里并没有什么复杂电学、声学等复杂的计算，完全是力学的题，而且也不需要计算，都是什么杠杆啦，滑轮啦，齿轮啦等等。跟高中学过的那点不一样的是：并没有太复杂的理论，而是想办法绕你的脑子，让你看半天都不容易弄清楚力的方向、大小。题量之大、陷阱之多，真的出乎意料，而且还必须在20分钟内做完，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程彦明白了，这就是在考察你脑子的转速，但这也并没有难住他，以最快的速度交卷了。
      中文的问答题就更邪性了，在卷子的开头就已经声明：“以下的问题没有正确答案，请按照你的实际情况回答。”
      什么问题呢？例如：
      对你影响最大的书是哪部？
      你18岁以后第一次哭是因为什么？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在你记忆里最大的苦难是什么？
      当你委屈的时候，你会采用那种方式处理：跟家长说；跟同学说；跟朋友说；不说；大哭；看书；看电影… ….
      过了两年以后，程彦才明白这是心理测试，而90年那个时候，许多年轻人连心理学这个词都没有听说呢！
      在回答什么是自己最大的苦难的时候，程彦抬头看了看其它人，大家都在长篇大论地紧张写着什么，生怕回答少了不能录取。可程彦看到这个题目怎么也落不下笔，思考良久，只写了四个大大的字：“一言难尽！”
      是啊，他受的苦，包括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苦不是一般青年经历的，更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写多少能说出他的心里话呢？
      程彦哭笑不得，从容地第一个交了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心想：去他妈的吧，录取不录取的，问那么多！反正已经不是一次了。

      在这以前，他已经考了三家外国公司了，都没有被录取。上次考的是惠普 —— 一个刚刚进入中国的跨国大公司，应考的人数竟然有几百人！
      在面试的时候，考官问了半天怎么也不满意，最后婉言谢绝。程彦当时就气极了，于是又开始犯坏 —— “我当秘书行不行？” 因为他发现那总经理是一个外国女人，心想这总经理说不定想用帅哥当秘书吧？
      话一出口，想不到考官眼睛一亮 —— “行啊！” 接着就要给他介绍考试的方法 —— 真让他猜中了！程彦放声大笑起来，闹得整个考场的人莫名其妙。笑完了，一甩手，扬长而去。

      今天这次考试，虽然他完成得最快，质量应该不低，但也没有抱什么希望。
      但是，人的命运真的是说不准的，程彦的“一言难尽”竟然让他在30多个应聘者中脱颖而出，仅仅录取了他一个人！
      几次考下来，给程彦一个经验：虽说是考试，哼，不能太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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