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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在隔壁下蛋
孙二娘撩起门帘一望,日头将要正南,别的活不能再干,得先去打整午饭,不然,一会儿男人下班进家,见饭还没停当,会挨批评的。
走进厨房,打液化气灶打不着,才知道气罐已空,忙给送气人打电话,连打几个均无法接通,这才决定柴焼大灶。
离开厨房,进柴草棚,搬起一捆秸杆,刚说猫腰抱走,一个灰不溜秋黄不拉几黑里透红蓝里又闪绿的家伙,猛然展现眼前,吓得她打了一个寒战,身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以为是野鹰或者是盘着身体的花里长虫之类的凶家伙,揉眼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大芦花鸡,随即从她眼皮底下,喊劈着嗓子,“嘎嘎”地几声,连蹦带蹿地逃走了。然而,就在它启翅处,却让人惊喜地发现,一个被它精心建造的卧铺上,堆着一堆白花花的、足有十大几个吸人眼球的大鸡蛋。她想,不晓得多少日子以前它就来此下蛋了。说实话,这只大芦花鸡不是她家的,她家的鸡全是一马儿黒。谁家的呢?是东隔壁王大妈家的吗?绝对不是,王大妈的是一马儿白。不是她家的,难道说是南隔壁赵寡妇家的吗?也不是,南隔壁赵寡妇的鸡,脑袋屁股和全身都是黄红色,她说过她那个是大油鸡。既不是东隔壁的,也不是南隔壁的,这是谁家的呢?她一拍脑门儿,是西隔壁顾大嫂的,没错,就是她家的!
孙二娘回忆,去年秋天,买雏鸡的时候,和顾大嫂一块儿从一个摊儿上买的。当时顾大嫂还特别提意,两家不能买一个色的,一个色的,养大了,它们会来回飞。因为两家仅隔着一道墙,你家的难免飞到我家来,我家的也难免飞到你家去。别的不怕,就怕一样的色,一样的鸡,谁就认不清谁是谁的了。所以在顾大嫂的建议下,孙二娘买了一马儿黑的,顾大嫂买的全是芦花的。
瞅着窝上这堆鸡蛋,孙二娘俩嘴角朝上一翘——乐了。我说顾大嫂啊,顾大嫂,我真服你了!当初你说,咱们两家隔着的这道墙,矬呀——不矬,再不矬也挡不住鸡的翅膀。这话叫你真说应验了!你的大芦花鸡,要我说真好,你把它喂大了,它会飞了,它终于通过了相隔的这道墙,不知道从哪天起就飞来我家了,飞来了就一天不戒的为我效劳,这说明什么?说明那辈子,你欠我的,这辈子要还。
孙二娘将这一窝鸡蛋,忙一个一个装进盆,端回屋,深藏起来。她打定主意,咬紧牙关,如果顾大嫂,或者她家无论哪一人,一旦来找,就果断回应:鸡?一个鸡毛都没见到,更甭说蛋。
晚上,突然有人敲门,孙二娘开了个门缝,见是顾大嫂老闺女小凤儿,孙二娘慌了,怀疑是顾大嫂派小凤儿来追赃的,未等小凤儿开口,就抢先说:“你你你家的鸡,没没没上我家来,也没在我家下下下蛋,不怕你翻!”小凤儿哈哈地笑了:“你说的什么呀?不是我家的鸡,是你家的鸡,在我家下了好些个好些个蛋!”她左手指着右手提着盛许多鸡蛋的篮子,“这不,我妈叫我给你送来了!”
一听这话,孙二娘立刻羞愧得那脸不知朝哪儿搁,觉得自己一下子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