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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谷越因体育成绩出色,被市体育队选中了。每天上午要去学校上文化课,下午还要坐公交车去市体育馆。体育锻炼是枯燥乏累的,强度也更大了,教练也换成了穆艳惠,比起陈春来,这个女人更多了几分严厉与威严。训练场地——市体育馆离家很远,为方便训练,他经常住在体育馆附近的一个亲戚家里。
谷越的舅妈岁数已经近60了,在她不到20岁时,就嫁到了任家。而这个可怜的女人刚做十几天的新娘,身上的红装还未脱去,或许她还没有满满地享到初为女人所该有幸福,他的丈夫却突然意外地死了(关于谷越那个舅舅的死因,谷越也不清楚,他说,父母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件事,他那时又小,也从没问过具体情况。)。她为任家孤零零地守了一辈子的寡,谷越后来说,这是他最敬佩的女人,封建保守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宁为一个从认识到死离仅十几天的男人清清白白地守一辈子,孤孤零零地从红颜年少熬到白发苍苍。没有儿女的舅妈对谷越很好,在她眼里,他好象是她自己的儿子一样。舅妈的生活并不宽裕,仅靠灯泡厂的退休工资维持,但她见谷越锻炼辛苦,又在生长发育期,恐怕他吃不好,于是自己宁可省下一口饭,也不忍心让谷越饿着,也要尽量给他补足营养。
谷越被那么多人爱着,关心着,那应该是一种幸福。或许,他如此单纯地生活下去,他应该是个有成就的运动员,有让别人羡慕的风光事业。最不济,他会安稳地,象正常家庭一样平安幸福地生活,做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好父亲。
但他却一天天厌倦了体育锻炼,其中也因为他不太喜欢现在的教练,打心里他不接受这个女人的训练方式,似乎他更受用和习惯了陈春对他的了解与偏爱。即便在严师手里会更出成绩,但他那叛逆的性情早驱使了他不安的心境,他也受够了枯燥死板的训练。于是,他开始逃避训练,更愿意和学校里的那些混小子们在一起玩。到后来,他慢慢和社会上那些在他父母眼里流里流气,穿衣不修边幅,喜欢打架喝酒的人们在一起玩。
谷越还有个弟弟,名叫谷然,比谷越小3岁。这孩子内向单纯,也具备了父母身上所有的文雅与安静,向来懂事乖巧,不事声张,一门心思地放在学习上,从小就是学校里属得上的优秀的好学生,也是父母眼里的好孩子。
然而,作为班长的谷然总难免要得罪某些学生,从而又成为学生所攻击的对象。晚上放学后,被那几个学生给打了一顿,衣服也被扯破了,脸也肿了。文弱的他流着小眼泪回到了家。母亲被眼前这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她不能理解,出于这样优秀家庭的孩子如何能被一帮无赖一样的野孩子欺辱?无法想象,那些孩子小小的年纪怎么这么不安分于学习?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邪恶的做法!她又想起了谷越,心里一阵揪心,她忽然觉得谷越成熟了,似乎已经不在父母的约束视线之内,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的内心里有了更多的躁动与张狂,有着一种嚣张的冲动与不羁。她看地出来,哪个家长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可轻视。是的,自己成年埋头在工作和学术研究上,常常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和关注。不知何时起,谷越不喜欢穿运动服了,总往外边跑,听谷越的舅妈说,他回家总是很晚,有时还夜不归宿,这孩子在干什么?她越想越揪心,从他练体育那时起,她就反对过,在她的意识里,只有认真学习文化课才有出息,才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天天在外面训练,只会耽误孩子的前途学业,只是浪费学生时期的精力。唉!这时候,这孩子在干什么呢?
谷越下午没去参加锻炼,他和社会上被别人叫做葛老二的人去打台球了。这时,旁边有个女孩子骑自行车过,葛老二把手里的台球棍交给在旁边站着的谷越,说:“兄弟,先打两竿子。”说完,他快跑几步,骑在那女孩子的车后座上。那女孩子反应不过来,车把扭了扭。葛老二一把搂住女孩子的腰,嬉皮笑脸地说:“妹子,慢点,捎哥哥一段?”
“哎呀,你是谁呀?”女孩子吓得脸也红了,赶紧刹住自行车,从车上下来。
“你哥呗,怎么样?和哥哥玩会儿?”葛老二依然坐在后座上,“和我们跳会舞去,哥哥教你,好不好?”
看来,女孩子有些害怕了,眼圈发红了,说:“你下来,我又不认识你,我得回家了。”说完,就去拽车把。这时,和谷越一起的另外几个难孩子哄一声笑了。其中一个人喊道:“回家干吗?我们陪你多好玩,对吗?”接着,又一阵哄笑。谷越对这事似乎也熟悉了,竟也跟着起哄:“吃不了你,怕什么?”
这回,女孩子真有些急了,更用力地去拽自行车,大声说:“你下来,你下来。”眼泪真得流出来了。葛老二一看,说:“好了好了,你哭啥?哥哥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不识闹。走吧!”说完,他从车上下来,女孩子,推上自行车赶紧走了。后面又一阵哄笑。
谷越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他和葛老二在一起玩了会儿,心想,“我得回家看看了”。于是,他和那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家里刚吃完饭,母亲见他回来了,她望这面前这个个子高大的孩子,心里的疑虑一次次袭上自己的心头,眉头紧皱,明亮的镜片底下映着一种严厉与责问。
谷越是敬畏这双眼睛的,他清楚,母亲心中的气愤越多,眼神就会越发凝重,那种凝重就像是结在镜片上的霜,似乎轻轻哈口热气,都足以将那镜片击碎。谷越静静地走进厨房,找着可以打发饥渴的食物,故意躲避着母亲无声的询问。
当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弟弟,更看到了弟弟那张淤着血青的脸。不用问,他也知道,弟弟肯定又挨其他的学生欺负了。他爱自己的弟弟,弟弟很小时,他就领着他在宁夏的黄河滩边磨爬滚打,就充当着弟弟的守护者。
“告诉我,谁打你了?欠扁了是不是?”谷越气呼呼地说。
母亲眼睛都瞪大了,儿子这么大,虽说,平时学习少,可从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这种话,这孩子怎么学成这样了?她一直教育孩子,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说脏话,坐要有坐相,谈吐举止要文雅得体。但儿子的话分明充满了霸气,或者干脆说是匪气。这对受过多年高等教育的她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她不允许谷家出来的孩子身上带有任何肮脏的,让别人歧视指责的污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