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三怪”之西陵记忆
李文通
易县清西陵的满人祖籍关外，也秉承过“关东家三大怪”的习俗：“窗户纸糊在外，姑娘叼着大烟袋（或说‘夜里睡觉头朝外’），养活孩子吊起来。”窗棂外一般糊“高丽纸”，目的是冬日窗楞不存雪，不存“气流水”，抵御风沙，保暖性强，但“高丽纸”厚，室内较黑。为增强亮度，满人就把棉花团缠在筷子头上，蘸上豆油、芝麻油或者麻籽油，在窗户纸上随心所欲地画图案，称之为“涂窗花”。油干后，亮度大增，也坚固耐用，同时不落蚊蝇。现在一水的玻璃窗，高丽纸也难得一见了。
吸烟是满人的传统习惯。观察烟袋就可品评一个人的身份——烟袋锅是紫铜还是铁制，烟袋杆是修竹还是杂木，烟嘴是玉石、翡翠还是玛瑙，地位、身份就有了高贵和低下之分。女人抽烟则更透出一股子豪侠之气。也有一说“夜里睡觉头朝外”的，目的是能及时防备野兽伤人。现如今满人们崇尚健康，吸烟者少了，女人吸烟的现象几近绝迹。至于睡觉头朝哪儿更是自己个说了算了。
“养活孩子吊起来”则是指婴幼儿要睡摇车（或称悠车）。摇车多用椴木、秋木或柳木制作，先把木板放在沸水中煮，木软后拗制成船形，长约1米左右，宽40公分，深30公分，车帮合围，底部横铺木板，凡连接处皆打眼，以细藤篾穿绑缚紧，车帮两侧用极其结实的麻绳吊起。摇车内外刷桐油，外侧画太阳和花卉图案，也有画龙画凤画“万字”图的，同时要写上长命百岁、富贵有余、健康平安的满文，以示祈福，这样的一架摇车往往能够使用好几代。
一般婴儿出生五六个月就坐摇车，笔者小时候就坐过，依稀记得那时候每家屋中都绑个横木杆，叫“棚杆”，为挂摇车专用杆。棚杆系上Ｖ形双股绳，下端安两个铜环，上端系在杆上。摇车两头各系有双股绳，每股绳上拴有挂钩，挂在铜环上，“摇车”就平稳吊起来了。将婴儿放在车里，用手轻轻推动，逐渐增加高度和速度，边悠边唱小曲，小孩就安稳地睡着了。 
据老辈人说，摇车起源于先祖狩猎生活时期，因为把孩子放在深山老林中不安全，所以用树皮扎成兜子吊在树上抚育儿女，后来演变成木制摇车，代代相传。满人有了固定住所后，考虑到孩子多，时常哭闹，女人家务活又重，照顾不过来，所以就把小孩放进摇车里，一边摇动，一边哼着小曲，很快就会把孩子哄睡着，她们就可以忙自己的活计了。
摇车留给满人的记忆还不只这些。从前满族小孩睡在摇车里，大人担心孩子不老实滚下来，再从孩子长大后拉弓射箭胳膊直，行走或骑猎时腿姿端正角度考虑，因而要把孩子的胳膊、膝盖和脚脖三处用布带缠裹起来。孩子没法翻动，只能仰卧，加之枕头是用小米或高粱米等“五色粮”装成的，孩子长大后后脑都成了扁平状。所以满人以孩子后脑扁平为美，哪家孩子后脑没睡平，是会被人取笑的。后脑扁也闹笑话，清末某人赶考，因脑袋过于扁平，撑不起帽子，被考官说成“缺才”，不准参加科举。结果只得给帽子里塞棉花，这才戴端正，才被允许进入考场。这扁脑袋十分了得，一考得中。
从前，满人的孩子几乎都在摇车中长大，而今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带有浓郁满族特色的木制摇车逐渐在易县满人的生活中消失了，现代化、多样式的童车缀满孩子的居室，母亲的怀抱、父亲的肩头、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脊背变成了当今孩子的“幸福摇车”。然而老满人们不会忘记那些曾经伴随自己度过美好童年的木制摇车，因为它曾是一个民族变迁的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