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文化网-
雨季情绪
母亲因精神障碍离家出走,失踪十年,遍寻无迹,痛断肝肠!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焦愁!每逢雨季,倍惦慈恩,思母不过的时候,便写下了这字面寒凉、心灵泣血的《雨季情绪》——
梧桐落泪的黄昏
不敢观雨
怕见那架勾人神魂的竖弦琴
怕听那支幽幽咽咽的无名曲
怕被那个寻不见的女人
弹乱潮湿的情绪
雨敲出琴音自屋檐泻下
远去
蛙声岂止十里
心思已远过十里
消失于雨雾的那个身影
还会在雨雾中归来吗
季节在地上漫流
往事呈浑黄色
吃青草拉重套的还是那牛
穿彩服唱晨曲的还是那鸟
爱过三次又恨过三次
最终揣一本发黄的卦书
去寻找人生第四眼井的
还是那位母亲么
而今
哪一角晴空会为你撑开
哪一餐团聚是因你而设
哪一洞桥涵哪一副雨罩
可供你栖息这雨季的孤凉?
很多故事将在雨季霉烂
很多传闻将在雨季滋生
黄昏雨赶尽行人的时候
我意念的小巷并不空荡
总有一个女人走进来
滑倒
又
站起……
1989年5月发于《荷花淀》
后记:
这首诗作于1988年,发在89年第五期《荷花淀》上,当时母亲已失踪四年。那些年我除在周边各县市及新闻媒体上广贴或刊播寻人启事外,还把每月几十元的微薄工资尽量积攒下来,每年至少外出寻母二至三次,京、津、石、保等城市,到处留有我寻母的艰难足迹。只要听人说“在某某城市恍见一人像你母亲”,我便会疯狂地去找!茫茫人潮,大海捞针,盘缠耗绝,几近乞讨的境况非止一次……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值得庆幸的是,母亲在失踪十年零两个月之后,终于从北京发来电报:母在六里桥,病重,速来。天哪!我终于又有妈啦!我和从小就被母亲抛在深山老家的哥哥一起,急忙筹款、找车、赴京、见母、号啕、就医、检查、确诊——癌症晚期!医嘱:想吃啥就吃点啥,回家养着吧……垂危之人,终于叶落归根!
离别十年又两月,尽孝一百零三天。母亲最终在儿子的怀里,安详而又满足地闭上眼睛,结束了她锋芒毕露、坎坷流离的一生。而无论母亲一生有多少不是,作为人子,我总算实现了为她养老送终的夙愿,且费尽周折,让早已与父亲公告离婚的她,葬入了她已无权进驻的王家祖坟。曾经锥心泣血,终于入土为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愿母亲来世不再争斗、不再漂泊、不再总和命运过不去,莫让儿子缺血的心肌再失血过多!
《雨季情绪》后来以醉龙之名在网络重发后,引来全国各地数百名网友的跟帖与雅评。其中好友文通的易水散曲,尤其令人动容。现一并附在这里,与诸君共赏——
读醉龙《雨季情绪》有感
李文通
半酒更深刻,委屈泪眼时,慈颜总萦脑际,恍若隔帘语。忆昔少小绕膝,伏肩酣息,苦辣亲尝,殷殷絮语。辗转山河为生计,谁解苍凉心意?
竟遽独飘离,举手无牵裾。十年寻母凄楚泪,辛酸总是背影,肝肠寸断泣。连心毕竟亲母子,相见已是话无力。终当床前孝意尽,母能绝决儿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