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张元素
周宇靖
中华历史的长河在公元十二世纪时拐了个弯儿。北宋没落，随着金人的铁蹄散逸进历史的尘埃。南宋退踞淮河以南，蓄势而动。漠北草原上，蒙古族正在崛起。南下、北伐，“你方唱罢我登场”，普通百姓在战乱中饱受煎熬。瘟疫恣肆、衣食无着、流离失所，疾病空前泛滥。土郎中的旧方子面对新问题明显力不从心，时代呼吁医学进步，百姓祈盼杏林春暖。一批勤于钻研、敢于尝试的中医人逐渐脱颖而出，一些新的医学流派也在潜滋暗长。正是那段波云诡谲、风雨飘摇的岁月，走出了张元素，并开启了“易水学派”近千年的岐黄求索征程。
中医非聪明不能学。小时候的张元素是古易州十里八乡公认的神童，八岁便应了“童子举”。他饱读经史，遍读百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他的初心。二十七岁时，参加“经义”进士考试，却因一字之差冒犯了金朝先皇名讳而落第，按照律法，张元素的仕途算是走到了尽头。“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冥冥机缘却让他“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从此，中华大地上便多了一位良医。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一代儒医潜心书斋，一部《内经》反复吟哦诵记，兼法张仲景等中医大家以及当时各医学流派之长，反复临床实践，渐渐摸索出一套较为完善的理论体系和临床诊疗经验。但张元素并没有停止思考和深入挖掘：为什么相同症状，开出同样方剂，施诸于人疗效却大有不同？为什么有些药明明有益病体，却收效不大？为什么有些病症翻遍医书也查询不得？医书从未记载之病症可否套用旧经方？……这些在临床中发现的新问题鞭策着他，使他越发向医学的巅峰迈进。
据传，有一日张元素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人拿利斧剖开了他的胸膛，用一柄长凿将他的心打出一个个洞来，并将一本本医书填塞其中。梦醒后张元素突然大悟——正所谓“运气不齐，古今异轨，古方新病不相能也。”从此后，张元素白日悬壶济世，临床操劳；夜晚著书，笔耕不辍。他变更革新，辩证论治，站在历代医学大家的肩膀之上努力采撷着自己的果实，一生创作完成了《医学启源》、《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药注难经》、《医方》、《洁古本草》、《洁古家珍》以及《珍珠囊》等多部著作。
很难想象，如此杰出的医药学家当时并不出名，仅在当地小有名气。因为当时“河间学派”创始人刘完素正名满天下，河间县与易州也不过区区三百里而已。说来也巧，刘完素患了伤寒，用自派“寒凉药”一番调理，竟毫无效果，眼看病势加重。正是“病急乱投医”，张元素就这样迈进了一代名医的家门。刘完素对这个后生并不礼貌，面壁而卧，不加理睬。张元素脱口道：“何必如此不待见我呢？”接下来一番望闻问切，辨析病理，直说得刘完素大感意外，连呼其能。后经张元素的方剂调理，刘完素的病很快痊愈了。从那以后，张元素名声大噪，求医问学的人踏破门槛，“易水学派”也就此逐渐形成。中医“补土派”代表李东垣、元代名医王好古均是师从张元素。
岁月的长河滚滚向前，不舍昼夜。转眼八百多年，已是“换了人间”。
前些日子，爱人微信传给我一张图。图上标题是“易水学派当代传承与发展”，下方小字里有一句话引起我的注意：“易县中医医院冠名张元素中医医院。”怎么？张元素？一位历史名人担得起当代中医院的声名吗？
拨通好友中医院副院长王雪宏的电话。他明确表示足可担当，实至名归。都说“浪花淘尽英雄”，但张元素却是一段基因，牢牢贮存在中医学的基因库里：他开创“易水学派”，门人、私淑弟子连环师承，几百年来演变发展，却一脉相承不曾间断；他的著述薪火相传，进《本草纲目》，入现代教材，供代代中医人学习参考；他的部分方剂使用至今，如治疗感冒、风湿性关节炎的“九味羌独活汤”，健脾消食、行气化湿的“枳术丸”；他的中药归经、引经报使理论现被广泛应用于方剂学。他从未消失进历史的尘埃呀，而是一直涌动在中医人的血脉里！他在易县的土地上出生、学医、论治、成名、立派，这样的一个人，怎不该被易县人乃至全体中华儿女所记所尊崇呢？
事实上，几年前，易水中医人便发起了学习张元素，学习“易水学派”的呼声。有一家中医诊所“敷正堂”，更是依据张元素中医药理论，研制出外敷方剂“敷正散”，造福了数以千计的腰、颈椎疾病患者。
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张元素正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所追念。他同历代杏林高手也正从历史中赶来，携手当代中医人，共同推起中医巨轮滚滚向前。当代中医人正迈进新时代，为增加人民健康福祉，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贡献力量。
作者：周宇靖，易县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