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学 - 2020/1/21 21:56:09
小说 能格儿手
之算盘妞儿
作者邓文学
1 初露锋芒
那时候爸爸教得这个班是个复式班。复式班最少两个年级。爸爸这个班是二四年级，得先让一个年级或默读或做题才能给另一个年级上课。据爸爸自己说他是语文老师，数学也能教但偏有一门是珠算他感到头疼。以前学校是没有这门的，有教材也不讲，这有点类似于我们上学时候的生理卫生，但生理卫生是背的东西，珠算是数学两种概念。学校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上面要求必须得教只好赶鸭子上架了。他在教之前也咨询了一下在生产队当会计的我大姐。大姐简单地给他说了说，就算是备了课。
第二天上午爸爸从办公室里拿来了教具。老师用的算盘比学生用的算盘要大，立柱不是细竹的，是用绳编的上面还有绒毛和鞋刷子上面的毛有些类似。爸爸进了教室把大算盘挂在墙上。班长从爸爸一进教室就喊了起立，爸爸的课堂秩序是最好的，谁也不敢在他的课堂上造次。许多侄子侄女辈的现在提起爸爸还心有余悸。那时候的家长几乎都跟老师交过话底，不好好学就打，因为学习打孩子家长还高兴。本村的这些学生，大部分管爸爸叫叔叔。农村能上出学也不容易，所以这帮老师是使出混身解数辛勤浇灌这些祖国的花朵。体罚是免不了的，站成一排打屁股也有。碰上铁哥们的孩子不学，那就不只是打屁股了。
爸爸鞠躬后，学生落了座。珠算课开始了。由于以前没涉猎过，四年级的学生也得从头来，二四年级一起上。
爸爸指着墙上的大珠算问：“哪位同学能告诉我这个大大的东西叫什么呢？”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做声。这时候二年级有个一头小辫子的女同学举起了手。她小小的个子，细细地腰身，圆嘟嘟的脸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一看就是个鬼机灵。给人印象深地就是脑门上点了一个红红的圆点儿，好似天竺少女。这可见她的妈妈非常爱她，满头的小辫子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梳完。她的装束也和这里的学生不同。杏黄的裙子，浅绿色的小鞋子。她是孙老师的女儿。她们是北京人，不知什么原因到了我们村教学。调来没多久，她们就住在学校里。孙老师还有一个儿子上一年级叫熊熊时常和我玩的。这个漂亮小妞叫梅梅，和我三姐一个班也是同桌。那时我还没入学，可也来学校，因为那时妈妈和大姐要去上工。二姐不在这个学校已经上初一了。我爱在学校里玩，因为有熊熊，有三姐，有梅梅，我们常在一起玩的，我有时在一年级，和熊熊坐一桌，有时在爸爸这个班坐在三姐和梅梅的中间。而孙老师礼拜天也常带着两个孩子来我们家。有时还在我们家吃饭。
爸爸示意让梅梅作答。梅梅用她那甜甜地童音说：“老师这叫珠算。”爸爸很喜欢孙老师这个女儿，多次提出要认她当干女儿，妈妈不乐意，她说你三个女儿还嫌不够啊？认这么些个干亲烂爪子的没用。爸爸只好作罢。爸爸让梅梅坐下，他又接着讲课。
“我们今天就来认识珠算。珠算的外边是个什么形状呢？”按道理其它同学是知道的，现在幼儿园里就认识圆形和方形，当时即使二年级不认识，四年级的同学也应该认识的。可是没一个同学举手。这时梅梅又举起了手。爸爸也有些好奇就让她回答。梅梅照样用甜甜的童声说是长方形。爸爸很高兴，他接着说：“这个长方形的木框内排着一串串的珠子叫算珠。每排珠子叫一档。中间这一道横梁把算珠分为两部分。上面这部分的算珠，每颗代表5。我再说一遍，上面这部分的算珠每颗代表5。你们一起说上面这部分的算珠每颗代表几？一起说代表几？”只有一个声音回答，还是那个甜甜的童音。那时农村的孩子不爱说话，害羞。可能记住了就是不爱表达。爸爸觉得很是尴尬，他克制了一下情绪，脸上仍旧微笑着讲课：“下面每颗代表1”他尽量放慢语速提高声音好让孩子听清楚：“每串算珠，从右……至左……记住是从右至左……代表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万位……等等。算盘大小不一样，有9个档的。也就是这一串串的共有9个。还有11个档的和13个档的。下面你们把我讲的想想，稍后我提问。”爸爸倒背着手威严地在教师里走来走去，像元帅检阅着他的士兵。
珠算课学生要求从家里带算盘的，可农村家里经济状况不同有的有，有的连学费都欠着更别说算盘了。有算盘的玩开了珠子，没有的双手托着下巴发呆。
这时那个甜甜的童音又想起来了：“一上一，二上二，三上三，四上四，五上五，六上六，七上七，八上八，九上九！满五加，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进十加，一去九进一，二去八进一，三去七进一，四去六进一……”爸爸惊呆了，这不是珠算的加法口诀吗？老实说自己都不会，他只是昨天晚上和我大姐学了一点。只见梅梅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一边念一边用手熟练地在算盘上拨动着。
回到办公室爸爸把这事儿告诉了孙老师，孙老师小声说：“奥，我教的。”爸爸惊讶地问：“怎么从没听你提起呢？”孙老师眼里居然含了泪说：“您别问了，这是我的一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