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通 - 2020/7/17 7: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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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旬邑（四）
李文通
歌谣萦回，余音不绝，旬邑人对音律有着浓重的心理情结。无论年节还是婚丧，只要家里过事，请唢呐班子助兴早已成为固定习俗。唢呐艺人不下千人，熟练演奏的曲目不下百种，演奏风格也分为“北塬”“周”“吕”三大流派。北塬派以万忠院为代表，丰满华丽，细腻绵长；周派以肖军性为代表，婉转明快，刚柔并济；吕派以吕海东为代表，粗犷豪放，刚劲有力。虽然各有各自的表演队伍，三大流派却无门派之争，常常互相拜访，同台竞技，成为远近佳话。
肖军性跟我说：周家的先辈逃难来到旬邑，把唢呐带了过来。我父亲是跟周车学的。起初周车不教，我父亲就给他家干活。周车行动不便，就背着他出门。后来周车把唢呐演奏技艺传给我了我父亲。
肖军性是周派演奏技艺的第十二代传人。一把唢呐，周车传给他父亲，他父亲传给他，三代人都不识谱，但都默默遵守着一个行规：传内不传外，传儿不传女。靠口传心授，死记硬背，肖军性能够演奏30余首唢呐名曲，2016年，他和吕派传人一起参加了电影《百鸟朝凤》的首映式。
被列为省级非遗传承人后，肖军性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观众知道。久被音律浸染的旬邑人听唢呐都是行家，音符刻在他们心上，马虎不得，因此只要有闲暇，肖军性就邀集同行和徒弟们来家里练上几曲。两个儿子一个在西安上班，一个在新加坡读研，女儿嫁到几里外的塬上，无奈又不死心的他只好破了祖上规矩，把一身绝技传给隔代人——五岁的外孙文嘉伟和侄外孙胡华宇，见俩娃写完作业，就急不可耐地教他们吹上几段。每晚5点半，他还要赶往村办小学，教学生们练习唢呐。我随他来到“义井小学”，见证了他对孩子们的孜孜不倦。
家长们在一旁默默等候，看着孩子们认真练习，非常的感谢他。肖军性的心总算有了些许安慰。
吕派唢呐的传习也颇传奇。吕海东的父亲、祖父都是唢呐艺人，知道个中辛苦，都不愿海东承继，上所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是他们对下辈人的期望。但耳濡目染的吕海东6岁就偷偷学起了唢呐，一个人常常躲到野外练上半天。后来去陕西艺术学校读书，到西安音乐学院攻读唢呐硕士专业，父亲都默默地支持他。直到祖孙三代应邀参加央视“叮咯咙咚呛”演出成功后，父亲才把这层窗纸捅破，听得吕海东泪流满面。
父亲说：从小到大其实你的努力，我都看在心里，你小时候偷吹我的唢呐，我都知道。那时候你偷跑在村后的山头吹，爸其实在山脚下听……
既有家学底子，又有专业乐理知识的吕海东回到家乡，雄心勃勃地要把唢呐发扬光大。可各种宣传手段都用上了，只来了一个年轻人报名。
吕海东告诉我，他没有因此气馁，夜里，找个同学开上三轮车，他在车厢里吹，串村表演，慢慢就吸引来不少孩子。2016年，前来报名的孩子达到90个。
看到吕海东传承民族文化的热情，县政府为他协调了教室，配备了两名教师。那天，我和摄制组来到旬邑文化馆，拍摄吕海东教学的场景。仔细谛听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参差的乐声，谁又能说出其中哪一个孩子不会成为旬邑未来的唢呐大师，中国乃至世界乐坛的顶尖人物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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