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增联 - 2023/11/24 5:31:56
第二十一章:神秘来客
(一)
第二天,崔洛唐上山第一件事就是进洞子。彭三和顺子气喘地说:“崔洛唐,歇歇吧,喘喘气再干活!”崔洛唐摆摆手,说:“你们歇着,俺先瞅瞅。”说罢,就快速的走进洞子。点亮油灯照看,矿石一块没少。还是昨天临走时留的新茬子。放心的走出来,但感到那贼人不可能就此罢手。心中清楚,这个贼人就在身边。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彭三和顺子关切地问:“矿石没少吧。”
红梅也关心,不安地看看儿子。
崔洛唐很坦然地说:“没有。”
顺子夸赞说:“还是崔洛唐有脑子,人小鬼大,贼人不敢惦记。”
崔洛唐突然摇摇脑袋,有些沉重地说:“矿石没少,贼人也来过。”
几个大人都愣住神儿,不错眼珠盯着小少年,难道有啥秘密?看崔洛唐聪明劲儿,是心中有数。红梅不说话,静看儿子有啥高见。
崔洛唐小跑奔上山头,寻找二槐。结果没有二槐的身影。秤砣和兔子嘴瘦猴嘁嘁喳喳,叼着烟卷瞎熏。只有秤砣的姑父粘糊一个人清理矿渣。崔洛唐暗暗哼了一声,证实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崔洛唐看看身边的红旗,都插到自己这边,气就不打一处来。招呼:“娘,让他们把红旗拿上来,咱也插上红旗。”说起这面红旗,是让二槐气出来的。崔洛唐要和二槐斗斗心法,拼拼意志。吭叽娘连夜赶制的。
彭三和顺子听到招呼,从红梅手里接过红旗,扛着大杆子走上去。彭三呲着白牙说:“他娘的,二槐把个破旗插到咱这边,欺负人呢。”顺子说:“咱把旗子插到他那边不就齐了。”
崔洛唐笑着说:“咱不和那个王八蛋学。就插到正山顶。”
几个人开始掏坑。崔洛唐用脚划拉个圈儿,说:“就在这!”顺子扶钎,彭三抡锤。叮叮当当的声音传下山。秤砣等人拧着脖子看,鼻子都气歪,心想:俺们插红旗,你也插。这不是捣乱吗?嘀嘀咕咕的声音粘糊听到,粘糊就慢慢吞吞说:“你插你的,在这边干活。他插她的,那边干活。离着老远的,井水不犯河水!”嗨,粘糊说的话,黏黏糊糊的,秤砣等人干瞪眼没脾气。吊儿郎当跟着磨蹭干活。
山顶有个石头缝,掏落一阵子,红旗就插好。几个人望着鲜红的旗子,在微风的吹拂中飘动,都露出胜利似的笑容。
崔洛唐率先下山进洞,对身后的人说:“仔细瞅瞅,夜里肯定来过人。”
几个人在灯光下察看。坑口有划过的痕迹。崔洛唐说:“顺子哥,你下去瞧瞧。”顺子熟悉情况,扠着腿蹭下去,举灯照看,突然大叫:“嗨呀,崔洛唐,有血有血!”顺子起身照着坑口,也瞅见血迹。崔洛唐说:“上来吧。俺说的没错吧。”
顺子咧嘴笑着说:“崔洛唐,你真行,小小年纪想事儿神乎!”
彭三夸奖说:“崔洛唐料事如神,脑子聪明。比大人都想得深看得远!”
红梅不夸,只是抿嘴偷笑。从心底爱着儿子。这个小机灵鬼儿!
偷矿石的人是谁?成了焦点。几个人都神秘地说:“准是二槐!”崔洛唐又大胆说:“放心,以后不敢来了。吓掉魂儿了。”大家哈哈大笑。开始干活,顺子和彭三负责掏石眼儿放炮。崔洛唐和红梅清理废渣。二槐不再捣乱耍流氓。红梅就大胆的和儿子来来往往底走。秤砣几个小混混斜着眼生闷气。
(二)
崔洛唐的猜测很准。二槐夜里偷矿石不慎掉进坑里,不知从哪里飞来无数的石子,脑袋挂花,身上掉皮,腿脚扭伤。霸子等人背着抬着回到姐姐家。姐姐生气埋怨,说:“你说你黑灯瞎火的,跑山上干啥?”
二槐不敢回家,怕顺子瞧见透露风声,也怕姐姐知道真相挨训斥,就扯谎:“哎呀,姐你就别捯饬了,俺这是黑夜加班,想多出矿石。顺便看着金矿别让贼偷。谁知道摔成这样子。”
独眼姐姐心疼说:“那就快请郎中.”
霸子心里说:“二舅,你真会扯谎!”不过不敢直说,一溜小跑进了郎中家。
粘糊黑夜没去,但心中存疑,二槐这小子就是坏,大白天在山顶光屁股凉热耍骚。蒙你姐可以,你小子谁不知道啊!碍于情面不能把话挑明,粘糊糊地说:“你说你呀,黑天半夜的不在家享福,跑上山瞎折腾,摔着了吧?怨谁呀,啊!”
独眼姐姐煮挂面打鸡蛋,端给二槐,说:“先吃点东西,定定神儿。郎中来了再包扎包扎。”
二槐正吃着,郎中来了。二槐放下碗筷,哼哼呀呀地说:“真他娘的倒血霉,哎呀,浑身痛!”
郎中从头到脚一块一块清理。盐水进入伤口,痛得钻心。二槐瞪起眼怒吼:“你轻点行不行?跟刀子拉一样!”郎中没好气地说:“你忍着点。不是俺手重,是你伤得厉害。怨谁呀!”二槐不吱声,闷闷地咧嘴。郎中包扎完就走。等走出大门,二槐就骂:“哪像个看病的,像个宰牲口的!”一屋子人差点笑喷,捂着嘴离开。二槐呲牙咧嘴的熬过一夜。
一连半月,二槐在姐家调养。天天问姐夫:“今天咋样,出多少。红梅那边咋样?”粘糊开始还慢言磕语。时间一长,就觉得腻歪心烦,冷冰冰地说:“你好好养伤吧。净瞎操心。红梅那边管你屁事啊!”二槐被噎的红脖涨脸,眼红红地说:“平时八杠子压不出个屁,说话就撞南墙。”一个咋呼,一个粘糊,说话就掐架。二槐呆不下去了,就给姐说:“姐,俺回去养养吧。”独眼姐姐也早心烦,心说走吧,走了省着你们闲抬杠。假装挽留说:“刚好点就走,好利索再走吧。”二槐执意要走,找借口说:“都半月了,他娘的桃花也不来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事儿?”
(三)
二槐辞别姐姐,拐拐拉拉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想,老国那天夜里挨了一枪,真打死了。这么巧?自己没有开枪,本来就没有。究竟是谁开的枪?霸子,秤砣,兔子嘴,瘦猴,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枪啊。还是黄郎?看他斯斯文文的,还是搞矿藏研究的教授。咋看也不像啊!问他多次都说没有开枪,连枪都没摸过,哪来的枪呢?人家说没有就没有,是来帮忙的,不能硬逼问。
说起这个黄郎教授,秘密来到斗店村,与二槐接头,准备勘探金矿的储量含量。没想到巧遇谢辉夜间倒运矿石,跟二槐大打出手。竟然出了人命!黄郎怕受牵连,找托词回京城躲避……
二槐走着走着,路边一棵榆树有鸟虫叽喳狂叫,抬头瞅瞅吧,嗨,一条花蛇在鸟窝边悬挂,那些鸟虫扑扇翅膀飞来飞去,忽然一只鸟可能是飞累了,一挤屁股落下一泡屎。正好落在二槐的嘴里。可把二槐腻歪坏喽。呸呸乱吐。赶紧往回尥,不住地骂:“真他娘的倒血霉!”
二槐路过老国家打个冷颤,鸡皮疙瘩出来,头发都快直了,心里揪得慌。虽然不是自己开枪,毕竟是邻居,人死得冤枉,魂灵不散,时刻都会找上门算账。好像老国就在门口瞪着眼。二槐低头跑过去。进家门时还在紧张,一头撞门板,闷闷的一声响,二槐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地推门,奇怪这门竟然没插门栓。二槐捂着脑门走进院落,直接进屋,可是傻眼,恨不得拿起刀子杀人……
里屋走出一个人,裤子还没系好,腰带半截子晃悠,嬉皮笑脸地说:“二槐老弟,你可回来了。我正要找你。快坐下,咱俩聊聊金矿的事儿吧。”说着话就推搡二槐坐在椅子上。
二槐蔫吧了。这人正是黄郎。二槐还想往里看看,桃花假装风魔的哎呀哎呀起来,撒娇说:“当家的,你这半月不回家,可把老娘想坏了。你去哪啦?”二槐把头歪向一边,不想看桃花那浪荡劲儿。尤其是肥肉团。事情不由细问,明摆着的。二槐咕咚咕咚咽唾沫,胸口窝堵上大疙瘩,鼻孔一张一张,出气呼哧呼哧。
此时的二槐,就像被人打一闷棍,蔫球巴拉的。发火吧,黄郎是炼金专家。以后仰仗人家干事。唉唉,还是揉揉肚子咽下这口王八气吧。想想自己玩弄的女人,数都数不清。气就消下一半。干脆就送个人情,好好操持炼金的正事吧。想到这里,二槐佯装啥事没有,平静地说:“啊黄教授来了,唉不凑巧,在山上挨了摔,这不,都半月还没好利索。”
桃花蝴蝶一样给飞快的倒茶沏水。嘴忽然蜜一样的甜。黄郎没事儿似的说说笑笑。二槐心里憋屈,嘴上照样应承。
黄郎问:“家里有大木板吗?最好有二寸厚。”
二槐说:“要那么厚的板子干啥?”
黄郎笑着说:“淘金!”看二槐不解,又说:“对,用来淘金!”
二槐不明就里地点头,说:“有!”
黄郎说:“哪里水多?”
二槐稀里糊涂地说:“井里有水!”
黄郎摇摇头说:“我是说交通畅通,地面大,水源好。”
二槐明白似的说:“啊……”
黄郎又说:“还得有石头碾子。碾碎矿石啊!”
二槐又明白似的说:“有,两个,村北一个,村南一个。”
黄郎指指外面,说:“老弟,走,领我转转,找个好地势!”
二槐就带着黄郎在斗店村转悠。看看老井台,周围地势太窄小。又看看村边的干河。地势宽广,平整平整可以堆放矿石。黄郎思考一会,说:“就在河边吧。在哪也不完美。”
二槐一时也不明白啥意思,就哎哎的瞎答应。
黄郎说:“有木匠吗?”
二槐说:“干啥?”
黄郎叹口气,说:“你榆木脑子啊,我找木板没木匠行吗?”
二槐缩一下脖子,点头哈腰说:“黄教授说的是。有木匠,俺这就找师傅来。”
黄郎嗯一声,二槐拐着腿脚走。看着二槐的狼狈相,黄郎轻蔑地哼一声……
黄郎没等二槐,自己先回家,在桌子上铺上白纸。用笔画出一个上宽下窄长条溜槽图形。标好长宽高尺寸。又在纸上注明准备啥用具。大锤小锤,木刮耙,土炉灶,煤炭,砂罐子,水盆,水银,火夹子。铁钳子。木风箱。以及河边蓄水池,流水沟,矿粉,废渣的地方,标注的很详细。黄郎不注意,桃花就在脸上亲一口,撒娇说:“俺的科学家,炼出金子给俺打个大项链大戒指大耳环大镯子。”黄郎摸大奶子一把,说:“都要这么大的!”桃花笑的嘴都合不拢……
(四)
二槐回来,木匠也跟进来。二槐说:“木匠来了。你说咋弄就咋弄。”
木匠接过图纸一看,轻松地说:“能干,简单!”看过几块木板合适,就开始举锛子,消去疤拉茬子。咔嚓咔嚓的响。长的用带齿的锯条,哧啦哧啦锯断。表面用刨子抛光滑。然后,摆好形状,大斧子明晃晃地叮当,几寸的铁钉啪啪嵌进木板里。半天就做好木溜槽。黄郎检查一遍,伸伸大拇指,说:“成了,挺好!”木匠接过工钱走去。
二槐在黄郎的指挥下,很快准备齐全。家里单独起个炉灶,大风箱一拉呼呼的风灌进去。试试煤火旺的通红。黄郎满意地说:“这炉子温度足有几百度,炼金没问题。”几个人架着木槽到河边,固定好。黄郎看看水源,犹豫说:“这水不足啊。”二槐找几个人在河的上游横挖一道槽,截住稀少的水,用个软管子虹吸出来,流进一个蓄水池。水池下方就是木溜槽。黄郎亲手拉开水门,清水哗哗流淌。拿起木刮耙在溜槽剐蹭几下,接触很严密,细细的矿粉变成黄红的浑水流走,剩下金属颗粒,关闭水门,用铲子铲起金属粒子倒进盆,笑着点头说:“这样金子颗粒粘住木板上。很好!”
二槐高兴的找人套骡子推碾子。把矿石砸碎碾成粉末。运到溜槽旁等待过水。这些工序很陌生,黄郎详细示范讲解。碾子布多少矿石砸多碎,怎样拿木刮耙,矿石粉末过水不能太快。有金子怎样铲下来等等,真不愧是大学教授,讲的仔细认真,通俗易懂,每个环节亲自动手,直到众人明白为止。二槐从心里佩服,黄教授真有耐心!
崔洛唐等人回家,走过河边,都给愣住了。二槐头上还有伤疤,走路一拐一拐,在河边正忙活。注意到新挖的水槽,木溜槽,不知是做啥。还看见一个人指指画画。崔洛唐突然想起,这个人就和那夜在树上看见的一样,个子不高,斯斯文文,今天看清嘴唇有密实的黑胡子。看这阵势,二槐又要搞啥名堂,一定和炼金子有关。那夜听到是说的炼金子,没错。崔洛唐想:这个情况很重要,要赶快给谢伯伯送个信……
二槐听到脚步声,瞥见是红梅等人,立刻忘记痛苦,摇头晃脑地哼哼浪荡歌曲。只是没敢大声,自己肚子里咕哝。
红梅见到二槐就像一只浑身发臭的野兽,恨得入骨,怒气冲冲离开……
崔洛唐遇见黄郎教授,一夜没睡。早已立秋,夜里有丝丝凉风。平日里巴不得有这么凉快的天气。崔洛唐翻来覆去,二槐家新来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三块豆腐高。干啥的?为何这个时候冒出来?为何跟二槐这类赖皮混在一起?看在河边指指画画的样子,对炼金很有门道。横拦的河沟,细长的木槽,还有砸成细面子的矿粉……崔洛唐忽的起来,坐在炕上深思……红梅看儿子愣愣的,吓一跳,说:“儿子,咋不睡觉?”崔洛唐好似没有听见,望着窗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