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 2012/1/21 22:52:23
四年的时间过去了，谷越已经成熟了很多，不再那么稚嫩嚣张。他所经历的已经很多，以前的那个小“生瓜蛋子”的脸上显出了更多的沉稳。
但是，事情并不那么顺利，随后发生的事，却又将他推入挣扎的边缘，这一次，竟让他在生死角落徘徊了一次。
又到了两个月一次的接见日，马英丽像往常一样来看望他。她给谷越带来了很多新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
谷越问她：“楠楠呢？”
“孩子很好，上幼儿园了，现在很懂事。”马英丽说，眼里闪现着一丝泪光，她低下头。
“哎！这些年太难为你了，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和孩子补回来。”谷越深叹一口气，他的眉头很凝重地紧缩在一起，作为男人，他不敢暴露出自己心底的软弱，尤其在这个坚韧的女人面前。
马英丽终于抬起了头，“我，我这两天要出趟门，可能很长时间不能见到你，你。。。。。。”马英丽声音有些哽咽了。
“没事，你该忙就忙呗，但是千万不要象以前那样瞎胡闹了，你也不小了，别跟我似的。”谷越安慰着他，“我这里没啥事，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啊！”谷越的眼神里满是牵挂。此时，他能做到的，除了安慰和关注，他还能做什么？他甚至有些愧疚，他欠她们母女二人的太多了。
马英丽从包里掏出了一沓钱，她把这些钱推给谷越，声音低沉地说：“这是三千块钱，你留着慢慢花，也别委屈了自己。”
“我用不了那么多，我还能缺钱花吗？你给楠楠留着吧！”谷越说。
“留着吧，在里面怎么也不如在外面。”马英丽说着又去翻包，“对了，我给你带了些楠楠的照片。”没一会儿，她把一叠照片放在谷越面前。
谷越拿起照片，一张张认真地看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笑容里搀杂着甜蜜，搀杂着一种久违的祥和。马英丽久久地凝视着他的双眼，脸上显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愁苦。
马英丽走了，怀着一种深深的眷恋与无奈，纵有千般愁绪，她已无言表白，她还是会离开，一道铁栏，一堵高墙，却隔开了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近得可以触摸岁月磨砺的双手，可以凝视爱人的眼睛；却又遥远地让你久历神伤地泪眼相盼，等着时间消磨痛的枯涩。
仍是一天天地单调重复，谷越已适应了铁栏里的生活，就如同过日子一样平淡了。唯一可以给他安慰的是孩子的照片。孩子长大了，也渐渐懂了事，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孩子了。不知道她清楚自己的父亲与别人的父亲不同的地方是什么吗？或许，她只是单纯地认为，父亲工作在一个戒备森严的特殊环境里，平时太忙，无法照顾自己。
马英丽走了，她去了哪里？孩子怎么办呢？谷越只是靠着回忆和牵挂度过每个往返的日子，度过每个依旧的时光。他也在时间里渐渐老去，在老去的日子里消耗等待。除此之外，他还能怎样？抬头看到的是铁网围绕的高墙，在那高墙里望向夜的天空，连星光都是灰暗的，如同蒙着泪水的瞳孔。
这是何等的凄凉，是何等的惆怅，思念是什么？思念就是日复一日地在清醒的心灵洒上腐蚀的药水，又任被腐蚀的液体消灼容颜，在日子中熬着熬着！
过了不久，出乎谷越的意料，马英丽的父亲竟到狱里来看望他了。他心里隐隐觉出一点很不好的感觉。
老人老地让他无法认识了，谷越知道他担负的压力太多太多，他不喜欢说话，在残存的岁月里隐忍着坚强，因为，他要用他的隐忍来表明对儿女的爱。他希望女儿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这却无法如愿，女儿留给他的仍是诺大的牵挂。
他老了，老地脆弱了，他发觉自己承受不起了！
“叔，你怎么来了？马英丽回来了吗？”谷越看着他，满脸的困惑。
“孩子，别想她了。”马父和他说，声音苍老的让人心痛，而又钻心。
“她怎么了？”谷越站起来忙问。
“孩子，你别往心里去，英丽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又老了，浑身除了病没别的了。”马父说着话，吼中发出呵呵的喘声，他扎着头，很沉重地说话。
“叔，你快说呀，她怎么了？楠楠呢？”谷越急了，脸上的神色很不安。
“她结婚了，你想开点。”马父终于抬起头，看着谷越。
谷越楞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牙关禁闭，呼吸沉重而且深长。
好久，他将身体放松了，他又坐回凳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说：“结就结吧，我不能害了她，她付出的已经很多了。叔，我再叫你一声叔，你告诉我，和她结婚的是谁？那人对楠楠好吗？”
“哦，别人都叫他大黑，对孩子不错，英丽把孩子带过去了。”马父说，“别上火，孩子，想开些，啊！叔要是有能力，会照顾孩子的。哎！”马父的眼睛浑浊了，“造孽呀！”
“大黑？怎么是他？”谷越咬着牙说。他是认识这个人的，他们在一起偷过钱包，也是通过廖新永认识的。在他印象里，这个人很怂，是个很不入流的小混混，当初，他被谷越使唤时，他连气都不敢出。想不到，他谷越的“媳妇”竟然会嫁给一个他从没望眼里放过的一个傻小子。
“哼哼！”谷越一声冷笑，“真他妈的窝囊，物是人非呀！”
“她不想来，不敢见你，说她辜负了你，让我告诉你，劝劝你，叫你忘记她。”马父的语气很沉重，很苍老，他不知该说啥，只是摇着头。
谷越感觉着浑身沉重，在他意识里，她马英丽嫁人就算了，怎么会嫁给一个他认识的人？又是一个根本没出息的人？这让别人怎么取笑他？这么大一个大个子的男人，身上压着那么重的侮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就是惩罚吗？天意作弄呀，他谷越也清楚了世间的冷淡变迁，情意，义气，交情，总之，这些他很看重的美好的东西，此刻全他妈的滚得远远的，他还能相信什么？他被法收服了，却被情抛弃了。
他满脑子昏愦不安，脚步沉重，不知该走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