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涿鹿之考与黄帝都邑的变迁
靳凤云
约在5000年的上古时期，华夏民族已进入氏族社会，在黄河中上游地带形成了较强大的民族部落。其中，以黄帝为首领的姬姓族和以炎帝为首领的姜姓族为较强大的两个部落集团。炎、黄两帝在阪泉三战后握手言和，形成了一个更强大的部落联盟。强大的蚩尤集团作乱，不受帝命，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北方又有一个小的部落荤粥族时有侵扰，黄帝又率部“北逐荤粥，合符釜山，邑于涿鹿之阿”。
古涿鹿实指何处？《集解》引服虔曰：“涿鹿，山名，在涿郡”；《白虎通义》云：“擒杀蚩尤于涿鹿”，注：”涿音卓，今直隶涿县”；明撰《历代通鉴纂要》云：“神农氏衰，诸侯相侵伐，轩辕修德治兵，擒杀蚩尤于涿鹿，其注今涿州”；清·郭袁恒纂辑《历代帝都考》云：“帝王应天立极，必有建都之所。黄帝生轩辕之丘，都涿鹿”，其注云：“顺天府涿州”。清末明初史学家夏曾（1863——1924）著《中国古代史》中说：“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亦注明，涿鹿今直隶涿州，阪泉在今涿州城东南。《中国古代史常识》中阐述郦道元时写道：“丽道元字善长范阳涿鹿（今河北涿县）”之人。总括之，古所指涿鹿均言今之涿州是也。
今《河北文史集萃·风物卷》中，有王畅著《涿州觅古》云：“《史记》所指‘涿鹿之阿’是指涿水下游附近的平原地带，今涿州市一带，而不是指今天的涿鹿县”。从古代诗文看，称涿州为涿鹿者颇多，如唐代诗人胡曾《咏涿州》诗中有：“涿鹿茫茫白草秋，轩辕曾此破蚩尤”；宋朝诗人陈璋《过张恒侯故里》诗中有说张飞“英风留涿鹿”句；清时李鸿章《重修涿州永济桥碑记》说：“涿鹿为畿南第一州”；清末民初的诗人樊山《咏傅作义守涿州》诗中有句：“新收涿鹿七千人……”均指今之涿州为涿鹿。
从《幽燕古地名志》查阅，古涿鹿原称砦鹿，位于今徐水县北、易县的娄山一带，古时是北方一个较小且十分凶悍的民族—荤粥族居住活动领地，因不服黄帝管辖又时而侵扰，黄帝率兵征讨而曰“北逐荤粥”。后来荤粥族北窜到深山今涞水县满族自治乡（镇）一带生存。黄帝在原荤粥族居住的地方以竖木棍棒圈地扩建较大的营垒曰“涿鹿邑”，以镇北方。这也是轩辕氏徒涉川谷平地后，建立的第一座插木为墙、规模较大的定居之所。
从黄帝在北方三易其都而扩，黄帝在北方活动较多的今易县、徐水、涞水境内及其周围。黄帝首建都邑在徐水县北边易县柴鹿，即现在的易县后土山处，正如《祖经宝卷》载：“黄帝领华族转战中原河北，在后土山称帝”，这是黄帝第一次在北方建都邑。因受当时生产条件所限，仅以插木垒石为墙，修建城池，故亦称砦鹿。随着生产力发展，为便于国家的治理和发展，黄帝将都邑又南迁至范水（今南易水）下游，即现在的定兴县南固城镇的西边古范阳（辞海缩印本573页）。《祖经宝卷》详载：“我祖轩辕氏又移驾范阳为帝”。这是黄帝第二次建都。“三战”后，为便于水陆交通的广泛应用，黄帝又将都邑北迁百里至拒马河中下游南岸更广阔临水平川大地，今涿州市周围。拒马河古称涿水，发源于太行山北段，所建寨城仍曰涿鹿。古时族迁名随。这是黄帝在北方第三次迁都，也是占据时间最长的地方。黄帝后期又南迁河南新郑。唐代李泰著《括地志》中述：“黄帝征战蚩尤，初都涿鹿”；宋朝欧阳著《舆地广记》曰：“涿鹿黄帝初都，迁有熊也”。从涿州将都邑南迁至今河南省新郑灵宝市周围，当时已进入青铜器时代，铜器在战争及生活中已大量应用，所以有灵宝铸鼎之举，这也正与中国古文明发展史的轨迹相吻合了。
阅《涿州志》史，觅“涿鹿古邑”
靳凤云
《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司马迁所指古代涿鹿何处？鄙人已从众多古籍中找到今之涿州乃古之涿鹿，并撰“古涿鹿之考”一文。为更准确地弄清古涿鹿的地标，我们调阅了明、清两代所写《涿州志》全书，其中正卷22册，续卷18册，共40卷。《涿州志》的史料价值如何？《大清一统志》云：“《涿州志》体例精严，考证详确，在清史中引用颇多。”其史料价值之高不言而喻。精研细读《涿州志》，更突显今之涿州乃古之涿鹿的真面目。不论在地理位置的标名、人物事迹的记述、庙宇碑刻的铭文和墓志祭文的褒扬以及帝王将相文人墨客的诗词中，多达96处之多而详实记录着黄帝、炎帝、蚩尤、颛顼五帝时代的活动情况。今摘记于后，亦可作“古涿鹿之考”一文的续篇。在摘记时，不以卷序为前后，而以事态早晚为顺序。
一、
（一）、《涿州志》卷1续云：“沿革。涿为轩辕氏所都，虞十二州为幽州，战国时为燕国，汉置涿郡。领县二十有九，置涿县属之。三国魏改范阳郡，迄北齐因之。隋改涿郡。唐大历置涿州，领范阳县。宋宣和年间曾改涿郡为涿水郡，后改涿州。辽、金、元因之，明省范阳县入州，国朝（清）因之。雍正七年改房山县入顺天府，而涿无属县。”
《涿州志》卷1讲：“古，轩辕氏宅都于幽，涿为古幽州之地，境内有涿水，水出西涿鹿山，故曰涿鹿。”又云：“北魏郦道元，涿鹿人，其《水经注》讲，‘涿郡城北有涿水，西出涿鹿山，故名。’涿郡乃西汉高帝置，辖范围极广，北至房山、良乡、琉璃河，东达霸州、鄚州、固安，南至新城、定兴、静戎至清苑北界，西至易县、涞水等地。郡辖二十有九。唐时将涿郡划为涿州，涿之肇名以受涿水称也。涿郡近在畿辅，为京师西南孔道，当天下之冲我。”；“《括地志》云，涿鹿山在妫州东南五十里，涿水所出，涿州西北三百里有涿州记涿鹿八景，今名胜之地也，境内有上、中、下三坡。”因当时涞水县辖在郡内，所指三坡险景皆今之野三坡。
又记：“河流：涿水出州西北，郦氏水经注云，涿水出涿鹿山，世人曰张公泉，东北流经涿州，今拒马河是也。黄帝战蚩尤于此。”
（二）、《涿州志》凡例中讲：“独鹿山也叫涿鹿山，在郡西。境内有范水、涿水、桃河，汇后称拒马河。”拒马河恰是涿州城北的大河。
（三）、《涿州志》卷五中记：“涿控幽燕，古今形胜之地也，列各史所载。以次时代汇为一篇。上稽轩辕，下逮辽金，大抵战争之事为多。”在人物介绍中记述：“轩辕氏黄帝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兵士皆迷，于是作指南车，以示四方，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为黄帝。都于涿鹿。”
（四）、《涿州志》卷三记：“明成祖发兵，命张玉为先锋而攻取涿州，因古时涿州曰涿鹿，永乐七年在此建涿鹿卫，八年又建涿鹿左卫，十一年又建涿鹿中卫，军事设置机构。明设职官，曰涿鹿驿承，为守卫明都北京的重要军事机构。清初，将涿鹿三卫、良乡兴州卫和香河营州卫合而为一卫，名曰涿鹿卫。设守备官一名。康熙二十八年奉旨而裁，编为涿州大营，成为京畿重要屯兵之所。雍正继帝位，初国朝不稳，涿州大营起了护卫京师安定的砥柱。”
（五）《涿州志》卷六，事迹记云：“炎帝者，黄帝同父异母兄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听，故战于涿鹿之野，血流漂杵。”
事迹又云：“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常有五色之气，金枝玉叶止于帝上，有花葩之象，故作华盖也。”
接着记述：“涿州古涿郡，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即其地也。近城有涿河，州因涿水而得名，水中常出豕。”
事迹又云：“隋法师知苑，在大业中发心造一切经刻石，以备法灭时存。炀帝幸涿州，萧后随，后信佛，赠绢五百匹，知苑徒静琬，选名胜地涿鹿山白带山造石经。自隋大业至唐贞观五年，经成。”
（六）清冯源济作《涿州志》序中云：“涿州乃轩辕旧都，汉昭烈帝故里，今山川人物焕然一新。”
清乾隆三十年知州吴山凤重修《涿州志》作序言：“涿州距京师百里，而近为门户，考之本涿鹿之地也，黄帝都所，昭烈帝故里。汉为涿郡，领县二十有九，唐拆郡为州，其涿河亦称涿水，以境内涿水而得名。”
清同治十二年，进士周绍达任涿州职，在《涿州志》卷-续卷讲：“溯拒马，跨独鹿，访轩辕遗迹，昭烈故里，暨郦（道元）张（翼德）卢窦诸名阀，其流风余韵今存焉。”
（七）、《涿州志》卷二，风俗篇言：“古之言燕地，黄帝之所都也。帝之治天下，国多游侠，多文雅之士，与北京《岁华记》无甚差别也。”
（八）、《涿州志》卷十二记：“舆地述，涿州古轩辕宅都，州郡随改，山川不移。”
（九）、明修《涿州志》中人物介绍言：“涿州，初轩辕都，蜀汉昭烈帝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宋太祖赵匡胤祖籍也。”
又云：“三义庙，在涿鹿驿后，乃刘、关、张三人结义兄弟处，三人寝则同床。”
再记：“三皇阁（伏羲、神农、黄帝）在北门月城内，明前仍按元制祭祀。三月三、九月九通祭三皇，到明洪武元年，命以黄帝时大监，句芒、祝融、风后、力牧、塑殿之左右同祭。”
（十）、《涿州志》卷三记载：“涿鹿驿，在涿州西南馆驿街，明嘉靖年间设。涿鹿名区坊，在南门外。“
又云：“涿鹿城，即黄帝禽蚩尤处，因涿鹿山在涿州西境内，故设涿鹿驿。古者城西南隅有阜，为凹字城，传为颛顼时所筑，城南凹处曰蚩尤冢。”
二、
从《涿州志》诸卷中查阅，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在涿州吟咏的诗词中，亦言今之涿州乃古时涿鹿之地。
（一）、晚唐诗人胡曾“游涿州”诗云：
涿鹿茫茫白草秋，轩辕曾此破蚩尤。
丹霞遥映祠前水，疑是成川血尚流。
（二）、南宋右丞相文天祥被元朝所俘，在解往大都（今北京）过涿州吟五言律诗云：
我瞻涿鹿野，古来战蚩尤。轩辕此立极，玉帛朝诸侯。历代迁关河，雁风吹寒秋。迩来三百年，王气行幽州。
（三）明时刘溥“赋涿州送邱伯纯”诗：
平生爱访古，走马游四方。金台南去百余里，乃是涿鹿古战场。轩辕骑龙上天去，鼎湖何处秋茫茫。蚩尤雾发几千载，青山蜿蜒至今在。当时妖雾久余，易水东归海，海水变桑田。
（四）、明黄仲昭在涿州吟“晚次涿州”诗云：
青山冉冉夕阳浮，绿树微茫见涿州。黄帝蚩尤征战地，眼前赢得水东流。
（五）明何景明作“涿鹿道中”诗云：
访古思轩辕，树木何萧萧，狐狸鸣其侧，嵚崟何由陡，伊昔奋龙战。
（六）明朝诗人陈璋作“过张桓侯故里”诗云：
汉鼎三分日，桓侯战绩高。心犹轻马赵，气已夺孙曹。卤莽生何惜，精灵死亦豪。英风留涿鹿，不剪旧蓬蒿。
（七）、清诗人魏允中“陪王郡判登涿州智度寺塔”诗云：
悲风涿鹿散吹笳，宝刹凌空贮法华。杖屐天人穿石磴，楼台畿甸俯千家。登高兴好难逢菊，怀士愁深已及瓜，最是大夫能作赋，山川摇落不须嗟。
（八）清诗人屠隆作“楼桑村”诗云句中有：
先主（刘备）龙兴地，轩辕旧帝乡，皇图收匕箸，天意失荆襄——
（九）清徐乾学作“涿州咏”诗句中有：
轩辕苦战处，白日生黄埃，千里桑乾水，滔滔不复回——
（十）清张纲孙作“涿州城“颂歌句中有：
晚霜不在地，微白生牛背，遥望涿鹿城，巍然沙碛内——
（十一）清李澄中作：“涿州”诗句中有：
闻说蚩尤雾轩辕，此地过德衰开战，伐功宝地山河锁，孤城壮及有山河——
（十二）清田雯作“楼桑村郦道元故里”诗云：
螺髻烟垂独鹿青，郦生宅畔月冷冷，灯红一寸楼桑夜，还注桑钦旧水经。
（十三）清沈德潜作“御制涿州行宫”诗句中有：
轩辕于此擒蚩尤，诸侯会合（合符）风云稠——
（十四）清朱钧作“颂凹字城”诗：
十丈飚掀黄土坡，一椽驿馆晷腾梭，会颂颛顼城凹字，漫话轩辕战涿阿。平世驼罗早罢戎，细流挟活动成河，日寒柳脱驰官道，祗觉洪荒古意多。
（十五）清朝第四代皇帝乾隆，一生六下江南巡游，每次都过京南第一州，每年东西陵祭祖，也以涿州为行宫。涿州乃古之涿鹿、黄帝旧都，昭列帝刘备故里，赵太祖匡胤祖籍，郦道元、贾岛的家乡，乾隆在涿州留下了数十首诗文，亦言今之涿州乃古之涿鹿，今仅摘几首以验证。
1、“涿州览古”乾隆戊辰年作：
燕云易水带晴川，涿鹿城南弹客鞭。村指楼桑闻胜碣，河流挟活始通船。道元故宅询遗老，子干荒墟蔼暮烟，省识同然公道在，千秋名胜以人传。
2、“涿鹿城南”诗，乾隆庚午年作：
涿州城南柳色新，光风摇飏青韶春，亸鞭拟挽长条问，阅尽征途几许人。长烟初畔晓风清，画意诗情面面迎。万古江山黄帝野，谁教此处独传名。
3、“涿鹿行”短歌，乾隆乙亥年作：
经临涿鹿城，为歌涿鹿行。太行湿水互表里，杏村柳陌过清明……惕哉饰或出宦巧。轩辕熊罴靖蚩尤。……
总之，《涿州志》正、续40卷中，泱泱五十万字的历史记载，无处不记述着古之涿鹿乃今之涿州。黄帝大战蚩尤的古战场之地。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中的黄帝邑于涿鹿之阿，乃今之涿州也。我们清楚地知道司马迁写《史记》一书时，西汉时的张家口处的涿鹿县乃叫下落县，一九一四年才改下落县叫涿鹿县。
2010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