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文化网-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突然感觉我已被这个家抛弃。是我太过敏感,还是太过依恋?想起父亲要给我找“后妈”,心中悲凉惨淡!怎奈得一片深情皆是惘然一片!
我跑到自己的屋里,仰卧在自己的床上,泪水经过面部浸湿枕巾。我太过自私吧!我的亲人唯剩父亲,如今有人闯进我的生活来夺取那薄弱的情分,整个心灵似乎架在一个惨淡不经的支点上。我摇摇欲坠地行走,好像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堕入深渊。
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一切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仿若残缺的花瓣,随水飘落,前路茫茫,不知去处。
是我的父亲该怎么办,他会因此忘记母亲的种种吗?他还会爱我如初吗?为何那个女人突然出现,感觉父亲好陌生?是他的心被牵走了,还是我的苛刻扰乱了思想?
这时父亲悄悄地走进我的房间,望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就那一眼,我看到父亲一脸心酸。父亲在渐渐老去。眼角的皱纹和斌间的白发毫无顾忌地侵蚀父亲的年龄。 我知道,多少个夜里,父亲孤独一人,换来梦中的声声轻叹。我也是个渴望爱的人,父亲又何尝不是呢?想起父亲这些年所承受的悲苦,我又于心不忍了。刚才的所言所行,是不是已经将父亲脆弱的灵魂,又冲撞出一道血色的裂口,那裂口中,滴落岁月的影子,声声哀怨?
我是心疼父亲的,若我的放下,可以换回父亲半生幸福,我愿意。
若我的容忍,可以换来父亲豁然的心境,我不会再让父亲为难。
一个“家”的和谐是彼此的分担,而不是执拗地私心。若我可以允许,那我逝去的母亲,会九泉含笑吗?我越来越不争气了,一想起母亲殷殷笑容,就像一把利刃插进萎靡的心房,放着暗红血液。
我的哭泣越发不可收拾了!
父亲一声长叹,坐在我的身边,低声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再找了。”
那句话藏着父亲的坚定,我想,这句话应允后,父亲只会换来更多的落寞和寂寥。惨淡黄昏,再无生机,我怎忍心?我已经怕了孤独,不要父亲也这样孤独下去。
“爸爸”,我一下坐起来,搂着爸爸的脖子失声痛哭。“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我已经没妈妈了,我不要再失去你。我要你好好地生活下去,你不可以伤心难过。”我咬着牙默许了父亲找“新妻”的做法,如果有什么悲痛,就由我自己来承担吧,我应该学会独立和宽容了。
爸爸坚强有力的手轻抚我的后背,眼睛逐渐浑浊,他隐忍着,硬是将那欲将滑落的感动和感伤吞咽下肚,他轻声说:“华子呀,你长大了!”声音哽咽!
在经历了这场心灵的挣扎后,感觉一阵轻松,可是,我清楚,在我默许的那刻,我的心已经决意远离这个生疏的家。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父亲特意安排那个女人逐渐和我拉近距离。她乐此不疲地找我谈心,给我买新衣服,做可口的饭菜。甚至带我出门游玩,给我很多的零花钱。
有一次,她驾驶着自己那辆精巧的摩托车带我买化妆品,我坐在后面,生疏笨拙地用手抓着车后一个小小的把杆,身体尽可能地向后移动。不知怎样,我就是不喜欢离她太近,更不敢搂着她的腰,觉得很别扭,她边走边说:“一个女孩子要学会打扮自己,尤其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要展示自己的优越性。我一直都喜欢女孩子,可惜我生的是个男孩儿。如今我离了婚,你那个弟弟也判给他爸爸抚养了。今后呀,我会待你像亲生的,你就是我的亲闺女。”
可以想象得出,她脸上早就笑得绽成一朵花了,眼神光彩飞扬。我默不作声,忍不住瞥了一下嘴。心想:你再如何对我好,我身上始终没有你的血液,意识的靠近,终敌不过血液的互溶。我表面平静欢喜,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激动,如一潭冰凉的死水,只有外界的风吹使得它有些许的波澜,其实水底深处正在慢慢枯竭,甚至感觉得到有种潜在的恶臭充斥着我的思想。
她越是讨好我,哄让我,我越觉得她的这些举动就像是一个被绳索牵动的玩偶,而那掌控绳索之人就是父亲。她竭力在舞台上表演,显示自己善良宽容的一面,而我只是看客。被她暂时的情绪感动渲染后,转身就又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到了商场,我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拥挤的人群,一种麻木感。以前母亲领我到这里来,也就是随便逛逛,单看商品标价,我们已经咋舌,母亲从来舍不得买这些奢侈品。每次从商场出来,我就撅着嘴埋怨妈妈:“你就会领我穷转,我喜欢的东西,你又舍不得给我买。”可是我的母亲心灵手巧,一块简单廉价的布头,被母亲裁剪后,再用缝纫机加工,做出来的衣服不仅漂亮得体,而且样式独一无二。很多次我穿着妈妈做的新衣服出门,都会有人问起我的衣服是从哪里买的。我则洋洋得意的说:“我妈给我做的!”接着,就有一片称赞声传来。
正恍惚间,一对夫妻走过来,叫住了她:“小王呀?今天没上班吗?这个闺女是谁?”
女人呵呵笑着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这就是老吴的闺女呀!怎么样,漂亮不?”
“真是好福气,白捡了这么个大闺女,瞧这摸样俊的,大眼睛,鹅蛋脸,长得真喜庆!”他们笑着,我表面恭维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就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心想,我长得怎样,与她何干?我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没遗传她的基因,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