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建元 - 2012/2/1 19:44:17
囚 女
第八章
三十四
可能是汤乡长和苗土改说了什么，反正不管苗雪怎么说，苗土改也认定是她出了事儿。这一天，苗土改和汤乡长带着猫儿岭村的支部村委两大班子成员和全部村民代表共二十人来到了苗雪家。
他们带来柴鸡蛋，柴猪肉，糕面，鲜野菜等等土特产，像座小山似的堆在那里。
苗土改说，大侄女，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们什么也不问，但我们不能不表达我们的一份心意，你把东西收下我们这里也就好受了。
苗土改他们只坐了二十分钟，连口水也不肯喝，然后就要走，说是不打扰她了。
苗雪发了火，她坚决不让他们走。
她确实被乡亲们的朴实，厚道和真诚感动了，这是一群多么实在的乡民，谁给他们做了一点儿事情，他们就会把心给你掏出来。所以，苗雪怎么能让他们走呢。
苗雪在饭店里订了三桌，请他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席间，可能是苗土改事先安顿过什么，那些乡民们始终放不开，直到苗雪说了一句，大伯，你告诉乡亲们，不管我这儿有什么事情，我都会把猫儿岭村的事儿办成。听了这句话，苗土改和所有的人都放开了，最后终于喝倒了几个算是尽兴而归。
送走了乡亲们，苗雪想给孙诚打个电话。电话是通了，但孙诚说她现在很忙实在脱不开身就把电话挂了，苗雪马上意识到今天的孙诚有些不对头，因为要是在往常孙诚不但说话热情而且就是太忙也会约好见面时间，而今天她只说太忙就把电话挂了，同时那口气也非常敷衍，孙诚说忙那就肯定是忙，或者说是有事脱不开身，那就下次再联系。
晚上，苗雪感觉得累，就想早早洗了澡上床睡觉，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问你是苗雪吗？苗雪说是你是谁？年轻男人说现在你家里有外人吗？苗雪说没有，年轻男人说那你等我，我有紧急事儿要和你说。
苗雪心想这个人是谁呢？从声音上她判断不出来。她赶紧脱下睡衣换好衣服，这时敲门声响了，看来这个人就在楼下的公用电话亭打的。
来的人也就二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很像是一个学生。
苗雪让来人坐下后问：你是……
来人说姐，你就叫我小柳吧，我是受苗雨委托来找你的。
苗雪心中一惊，苗雨，你……
小柳说姐，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小柳姐、姐的叫，叫得苗雪心里很温暖，也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和信任。
原来，小柳是从看守所里刚刚出来的，并且他就和苗雨在一个号子里。他也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假期中找了一家饭店打工，本想挣点儿学费，谁想黑心的饭店老板却想赖他的工资，他要了几回不给一次发生争执他推了老板一下，老板就势倒地说被打的心脏病儿了，紧接着老板娘就报警警察来了以故意伤害罪带走了他。本来这分明是一个圈套，但他却有口难辩被关进了看守所。多亏了他的学校领导和同学们为他四处奔走据理力争，市劳动仲裁调解委员会也出面和公安局作了交涉，再后来在市律师义务援助中心的策划下，市内的十几所高校的学生几万人都来到市公安局门口静坐，才引起有关部门足够的重视，派出调查组一调查是饭店老板的错，这才放了小柳，但小柳蒙冤被关三个月，虽然无罪释放，但也没有给个说法。小柳早就气火功心，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有关领导曾这样说他，行啦，你就别得寸进尺了，放了你就是最好的说法嘛，苗雨和小柳关在了一个号子里，因为同是大学生，他俩同病相邻互相照顾，对苗雨的遭遇小柳更加同情，他们都奇怪为什么那些人如此恶毒的往死里整苗雨，第一次审讯就把他打得三天没起床，以后每次提审每次打，苗雨的腰都被打得直不起来了。尤其是他们还给苗雨戴上了戒具，按看守所的规定，只有等检察院的起诉书下达后，重刑犯才加戴戒具，可苗雨一进来就给戴上了，而且一反常规给戴得很紧。有一次局长来提审给换了大的，没想到过了两天又给换成了小的，如此这样时间一长，苗雨的双手非致残不可。苗雨把那一天的情况详细地告诉给了小柳，托他出去后将这些情况告诉给他姐，她姐就会想办法救他。
苗雪听说了苗雨在看守所里的遭遇，当时就流下了泪水。
小柳说，姐，你别光哭，你得想办法救他才行啊。
苗雪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强忍住泪水说，多谢你了小柳，是你给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况。
小柳说，这是应该的，我和苗雨是难友，如果他能躲过这一劫，出来了我们一定会做好朋友。
苗雪说，小柳，怎么才能把信息给苗雨传进去呢？告诉他我已经找了关键的人物救他，他肯定会没事的。
小柳说，一般来说，往里面递话就两个渠道，一是律师，二是你托的那个关系，既然他能办得了那个事儿，那他一定能见的到苗雨。
苗雪想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早就该请一位律师，让律师去见苗雨一回，可自己不知在忙什么，就是没去。还有，找刘建国呀，他既然答应了往外救苗雨，而且还收了钱，那么求他给苗雨传个信儿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儿，因为他接触苗雨的机会太多了。
她自己动手给小柳做了一桌很丰盛的饭菜，小柳也没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然后她又塞给了小柳一千块钱，嘱咐他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她。
小柳眼含热泪说，姐，经过了这一场磨难，我更坚强了，我送姐一句话，你的好心必得好报。]
三十五
第二天，苗雪就拨通了刘建国的手机，说想跟他见面，刘建国很严肃地说，今天不行，今天我要开一整天的会，明天吧，明天你等我的电话。
这一天太漫长了，苗雪一想苗雨在看守所里受苦，心里就如刀绞般疼痛。她整整一天没吃没喝，夜里总作噩梦，一会儿梦见苗雨浑身是血对她哭着，一会儿又梦见刘建国对她说你弟弟的事儿我不管了，让他去死吧！惊醒了她浑身冒出冷汗。
第二天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等来刘建国的电话，苗雪都快崩溃了。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晚上九点，她再也忍不住了，就又给刘建国打了电话。
刘建国这回倒是很热情，说我刚忙完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在绿岛咖啡屋，他俩又见了面。
苗雪这回也没客气，见了面就把苗雨的情况给他说了，她说刘队长我求你了，你先把我弟弟加戴的戒具放松点儿，否则他的手就残了。
刘建国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小苗，有些话其实我不想说，因为本来你摊上难事儿了心里就痛苦，我再说你等于是雪上加霜。今天既然你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得不说了，做事情不能单凭自己的主观愿望，也要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多为别人想一想，理解别人，尽量不要过多地为难别人。就说苗雨的事情吧，你应该知道它的严重性到了什么程度，确实是太严重了，否则省政法委和省公安厅就不会派联合工作组来，又成立了专案组，而且专案组长省公安厅的人直接担任，不错，我是答应了你，我也确实是专案组的副组长，但是，小苗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要慎重有策略才行，欲速则不达呀。我们坚决不能在表面上让别人有半点怀疑，一旦有了怀疑让别人对你有了提防，咱们的事情可就真得办不成了。你不能单方面听信苗雨的话，苗雨虽然是你的弟弟，但他更是一名犯罪嫌疑人，而犯罪嫌疑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他绝对不会对你说他杀了人。你要知道，公安局抓人是要证据的，没有证据检察院不会批捕，苗雨也进不去。所以，在对待苗雨的问题上，我如果公开照顾了他，旁人马上就会联想很多，因为这种事太敏感了，你认真想一想，是他暂时受一些罪而求长远不受罪好呢，还是暂时舒服了却被定了重罪好呢？
苗雪眼里含着泪，刘队长，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不起，让我为难你了，我只是心疼我弟弟，他从小就没有受过苦。
刘建国说我就看不得女人的眼泪，这样吧，看我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让看守所的领导照顾一下苗雨。
苗雪给刘建国跪下的心都有，刘队长，那就太谢谢你了，苗雪又把卡拿了出来说，刘队长，我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一百万肯定不够，这一百万你再收起来，也好用着方便一些。
刘建国说钱肯定要用，但现在我不要，什么用的时候我再找你。
苗雪说那也好，就把卡又收了起来。
连苗雪自己也奇怪，她怎么没有坚持把卡给刘建国呢？他说了不要她就把卡收了起来，这不是苗雪的风格呀。
刘建国当着苗雪的面给看守所长打了个电话，他邀所长吃饭。
苗雪的心里顿时又热乎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