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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麒共 - 2012/2/16 12:04:09

黄河岸上的灵物

红枸杞

    盛夏时节,泛一叶轻舟,沿着黄河乘风而下,沿岸的树木随着船的行程而一点一点地矮下去。在树木矮下去的地方,是浓密的灌木丛,灌木丛里树叶若翡翠般亮绿,绿叶间闪烁着如火一般通透的光泽。在树木矮下去的地方,是遍地的红透了的枸杞,看到火红的枸杞,便到了宁夏。

    繁硕的枸杞子像新媳妇的红唇,掩映于繁密而青翠的灌木丛中,对着大地微笑。微风拂过,那些美艳的红唇,在浓密的枝叶间若隐若现,河面上波光粼粼,红绿相间的倒影,禁不住微风的吹拂,洒下一河浅浅的笑。置身舟上,放眼望去,河岸上的枸杞树风情万种,像是一群身姿曼妙的少女,在微风和阳光下轻舞,让人恍入梦境一般。

    泊舟上岸,草木的清香夹带着泥土的腥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俯下身去,低处的花草,簇拥着枸杞树,挂在翠绿的枝叶上的枸杞果,像一串串精巧的铃铛,在微风中轻响;伸手轻轻抚过,枸杞子特有的清凉气息便会溢满全身,摘一颗红艳艳的枸杞果放进嘴里,汁浓充盈,甘甜润口。

    清澈的“花儿”从远处飘来,随着“花儿”飘来的是一群手挽着篮子采枸杞的姑娘。采枸杞的姑娘们唱着山歌儿来了,白白净净的脸庞,红扑扑的脸蛋儿,就像是谁故意把枸杞子的汁液涂在了她们的腮上,毛茸茸的大眼睛像一汪清泉,清澈透亮,乌黑的头发上裹着五颜六色的头巾,姑娘们在树丛中散开,头巾就像五彩缤纷的鲜花儿一样在青葱的灌木丛中盛开。姑娘们小巧的手指在翠绿的枝叶间轻轻翻飞,枸杞果就像雨点一样纷纷落进斜挎在姑娘们胳膊上的篮子里,一曲山歌儿终了,篮子里的枸杞果也满了,姑娘们一转身,树丛外面的空地上就铺满了一地的殷红,仿佛是姑娘们突然一转身,惹羞了一地偷看姑娘们采枸杞子的小伙子们的脸。

    晒场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光膀绾管,赤着双脚抬席拉苫,争先恐后地跟在提着篮子姑娘们的身后,小伙子两人一组,撑着方筛,姑娘们近身将篮子里的枸杞像水一样往筛网上一泼,撒上一把雪白的小苏打,筛子上的枸杞子在漫山遍野的“花儿”中就翻起了红色的浪,阳光射在小伙子瓷实的肌肤上,泛着瓷一样的釉光,照耀得姑娘们一双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水汪汪,直看得小伙子们红着脸膛,任凭枸杞子在筛子上翻波浪。姑娘们唱着歌儿钻进了树丛里,小伙子们把筛上的枸杞子往竹席上一泼,站在烈日下的空地上,喊着花儿等待姑娘们提着满篮子的枸杞子来到他们的身旁,火红的场面,火红的枸杞子,火热的花儿在火辣辣的烈日下,映红了黄河岸边的黄土地。

    玛瑙般的枸杞子镶嵌在翡翠一样的绿叶间,翠绿掩映着殷红,殷红点缀着翠绿,和谐交融,枸杞就是大自然赋予这片黄土地的灵物,绿色代表着根系在土壤中的吉祥,殷红代表着果实在大地上的如意,在此刻,殷红的枸杞子和翠绿的枝叶,就是黄土地上自然天成的图腾,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向根膜拜、感恩大地的信仰。

夏日的黄河在烈日下静静流淌,黄河水流经宁夏大地,就融入了宁夏花儿的旋律,它带着宁夏枸杞的甘洌和清爽,载着宁夏劳动人民的深情厚意,流向远方。在远方,有一段美谈,讲述着宁夏枸杞,宁夏花儿以及宁夏采枸杞的姑娘……

   没有人知道,这些甘草是经过了怎样的传播途径才将根扎进了宁夏南部山区的土壤中。生长在荒坡野地里的甘草,夹裹在野草丛中,像所有的野草一样在大地上从容不迫地生长;生长在庄稼地里的甘草,和灰条、冰草、苦苦菜、猪秧秧、苦子蔓、古莠子一样,都是田间的杂草,都免不了在生长最旺盛的时候被铲除茎叶,供草食性动物在夏、秋两季食用。

  夏、秋两季,是草食性动物在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它们体肥膘壮,富足的表情里闪烁着牲畜们以草为食的愉悦和荣耀。这些牲畜是幸运的,甘草、灰条、冰草、苦苦菜、猪秧秧、苦子蔓、古莠子都是上好的药草,它们可以随意挑选适合自己口味的药草食用,所有的草食性动物享受着一年中最高的礼遇。

  满山遍野,凡是可供扎根的土壤,都有甘草生长。

  甘草生长在庄稼地里,是杂草,生长在荒坡野地里,是野草,只有比黄土地还黄,比黄河水更黄,像黄金一般的根系才能证明它是一味上好的药草。

  在夏、秋两季,甘草浓绿的枝叶,或者是紫红色的花朵,或者是毛茸茸的荚果,都是甘草深扎在土壤之中的根系留在大地上的表情,多年生的干草,总是在从容不迫的生长中,将根系在土壤中所感受到的温暖挂在脸上,甘草觉得温暖了,野生的草也就感受到了温暖,田地里的庄稼也就温暖了。

   大地给予了植物温暖的表情,它却收获了遍地的芬芳;植物让大地收获了遍地的芬芳,却让根系在土壤里获得了新一轮的粗壮,大地上的事情,就是这般奇妙,没有无端的付出,也没有无端的收获。

  甘草宿根于土壤进行轮回生长的方式,让它的根系在季节的交替中继承了种子以发芽和传承种族繁衍为己任的梦想,留宿在土壤中的根系,为了完成种族繁衍的梦想,它们在为甘草植株提供水分和养分的同时,必须完成体内养分的贮备,甘草贮备于根系的养分,让根系具备了性平味甘的风骨,干草根系的这一特质原本只为种族的繁衍而形成的,但是这一特质一旦形成,就由不得甘草了。甘草只能扎根土壤,只能在大地上生长,为种族的繁衍生息而鞠躬尽瘁,因为它是植物。

  大地上其他的物种,未必扎根在土壤中,或者根本就没有根,它们却具备猎取植物器官的行为或者是思想,它们是动物或者是人。

  动物或者是人遭遇不满的时候,要么主动反击,要么发出自己特有的声息以示不满,而植物却不能。

  植物却有植物的灵性,甘草自然不可例外,虽然甘草无法选择自己要扎根的土壤,但是只要将根扎进了土壤里,就一定要把根系扎到土壤深处,将土壤给予根系的温暖传递给它的茎叶、花以及果实,尽管无法阻止猎取者的行为,但是它生性内敛的品质,注定绝不会让猎食者轻易得到甘草的根系,大地上,本没有无端的给予,要获取,就必须付出。

只要猎取者的欲望不要无度地膨胀,甘草就能以茁壮的根系在大地上健康地生长,只要大地上有可供甘草扎根的土壤,甘草绝不会放弃与万物和谐共处的机会。

贺兰石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寿者乐石”。我出生在大山里,对大山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有时候,觉得那些矗立于大地上的黄土山丘,具有母性的柔美和温婉,它们是构成每个在山里长大的人的童年里最深刻的物象,浑厚、圆润山丘,像母亲亲手从笼屉上取下的飘着麦香的馒头,又似喂养我们长大的飘着乳香的乳房;有时候,感觉大山又像父亲,宽宏、博爱,我一直像热爱父亲一样热爱着大山,我亲眼所见,我的逝去的父辈们,骨埋山野,化作了山中的土壤;山里缺水少雨,盼望一场雨,是众生的渴求,雨水就是山里人心中的神,大旱的五月,人人六神无主。山里人对山的热爱,对水的渴望,就是生活的全部。

    走出山峦叠嶂的大山,一路向北,山丘渐渐稀疏,低矮下去,并趋向平坦,植物渐渐密集,植株高大起来,且显得浓密苍翠,平展的大地上,黄河逶迤而过,像是一条绝美的玉带,缠绕在大地的腰间,黄河两岸,草木繁密,平展的土地,一望无际。猛地,一道山脉拔地而起,巍峨雄壮。放眼望去,山在云里走,云在山中飘,满山苍翠,满目苍茫,便是贺兰山。贺兰山山脉横跨银川平原,突兀地立在大地之上,伟岸、挺拔,平坦的银川平原,依山傍水,一派繁茂景象,山因水而灵秀,大地因山水而灵动,依山傍水,便是福居,有水有山,万物生长方能接上地气。

    贺兰山的灵秀景象,是我在大山里从未曾见到过的,原来植物可以在石头上如此诗意的生长,它们生长在石头的缝隙里,却远比扎根于黄土山丘上的植物长得俊秀,我在想,这究竟是怎样的石头,又是怎样的植物,可以构成如此诗意的景象呢?这些植物,还是普天下最普通的植物,而石头,却是充满着灵气的石头,普通的植物生长在充满着灵气的石头上,构成了贺兰山独特的灵秀景象,在草木茂密的山中,大的,小的,飞的,跑的动物,或隐秘于石头之后,或藏匿在草木之间,或穿梭于草木与石头之间,每一声鸣叫,亦或是每一声轻吟,都关乎贺兰山,关乎贺兰石,关乎山上的植物们、动物们,它们以自己的方式相处和交流着,轻易不向外泄露一点秘密。每一块贺兰石就若一个小小的秘密,隐身于贺兰山这个庞大的秘密之中。

    从石刻工艺品开始品鉴贺兰石,只能说是爱屋及乌,就喜欢上了贺兰石。贺兰石质地均匀细密,清雅莹润,刚柔相宜,叩之有声,一品一扣之间,一段段动人的故事将呼之欲出,却又理不清头绪,这些精灵一样的石头,绿紫两色,天然交错,只能以此推断,在数万万年来,它经历了地壳的变动,经过泥沙沉积,形成了岩石,成为贺兰山上一块默默无闻的石头。

    在我们的生活中,贺兰砚、贺兰石镇纸、贺兰石屏风、贺兰石印章、饰品、观赏石等贺兰石制品随处可见,就像我们生活中时刻都能感受的幸福和吉祥一样,无处不在。在贺兰山下,盛传着一段贺兰石与爱情有关的动人传说,人人将贺兰石称为爱情石和吉祥石,并把它当做爱情的信物和幸运的象征。

    一座山承载着一方水土,一块山石寄托着这方水土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贺兰石的灵动,是山赋予的,也是这方水土上的人赋予的,土是石的前生,石是土的来世,人是土的前生,土是人的来世。贺兰石是历经万年后,数以万计的祈祷与祝福凝结成的石头,它与一座山一道从远古走来,身负吉祥和如意。

    我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凝望远山,远处,是云雾缭绕的贺兰山,每当我的目光从忙乱的工作中抽离出来,看到远处的贺兰山,我会禁不住想起,年幼时像母亲亲手从笼屉上取下的飘着麦香的馒头,又似喂养我们长大的飘着乳香的乳房的黄土山丘,它构筑了我童年时代丰裕的物质生活;如今,当我的生命需要爱情的时候,爱情翩然而至,见证过我的爱情的正是我习惯于挂在胸前的那一块贺兰石挂件。我想,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巧合,每当我手握着胸前的那一块贺兰石挂件凝望远山时,我觉得,自己就是这样通过一块石头抵达一座山的,纵使有千万种抵达的方式,却只关乎一个信仰:没有比贺兰山更灵秀的的山脉,没有比贺兰石更灵动的石头。

滩 羊

    “给我一片蓝天空,我要放牧一群像滩羊一样洁白的云朵。

    给我一片绿草地,让我放牧一群像云朵一样洁白的滩羊。”

    像滩羊毛一样洁白的云朵,天上才有,像云朵一样洁白的滩羊,宁夏就有。

    荒原和戈壁是天然的草场,洁白的滩羊群在广袤的草场上自由地生长,远远地看,就像是落了一地洁白的云朵。蓝天上,云朵在风中飘荡,草场里,滩羊在草丛里游逛,草场广袤,草木繁茂,羊儿体肥膘壮,参差而生的灰条、甘草、冰草、苦豆子、柠条、红柳、沙棘等野生或沙生植物在草场上恣意生长。清澈的山泉水绕着草地流淌,植物就生长在逶迤而过的小溪边上。蓝天,草场,羊群,小溪,牧羊人和他高过身体的羊鞭,便是一幅美丽的牧羊图。

    一方水土,不仅养育了一方人,而且也成就了这片土地上滩羊,微碱性的土壤,弱碱性的水质,丰富的草料资源,使得宁夏滩羊毛长,柔软,灵活,光润,毛色洁白,肉肉质嫩,脂肪分布均味小,风味独特,外面的客人到了宁夏,不亲手摸一摸宁夏的滩羊皮,不吃一顿滩羊肉,便是最大的憾事

    但凡是美好的东西背后,总是隐藏着一些不尽人意的憾事,甚至是充满着血腥的杀戮,宁夏裘皮在世界上独树一帜,而对滩羊皮是滩羊羔生下四十五天左右宰杀取皮的事情却鲜为人知。鉴赏裘皮的人都知道,唯有此时取下的裘皮才具备底绒少,绒根清晰,不粘连,波浪形的花弯,一绺一绺,就像是盛开着的一穗穗洁白的花。为了得到上好的裘皮,宰杀羔羊的人一边手执锋利的尖刀一边默默地忏悔,他们为从羔羊的身上剥下来的美丽的衣裳而不安,为从羔羊的骨骼上啃食鲜美的羊肉而不安,内心的种种不安,只能用忏悔来减轻和抵消。

    我不羡慕那美丽的裘皮,也不迷恋美味的滩羊肉,我只渴望给我一片安静的天地,放牧一群像云一样洁白的羊,我喜欢手执一柄高过身体的羊鞭立于羊群中的感觉,用鞭杆为头羊指引一条通往水清草旺的路,就足以满足我立于羊群中的需求。然而,牧羊不同于放羊,放羊,就是为了让羊吃饱喝足了,这就够了,而牧羊,就得去关注羊的事情。羊群大了,什么羊都有,看似一群羊在头羊的带领下随群逐流,其实,每只羊都在干着不尽相同的事情,羊毕竟是温驯的,羊与羊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两只公羊为争夺一群母羊而发生的角斗,除此而外,羊群中便是一片和谐,我颇为推崇公羊之间的角逐,能者上,平着让,庸者下,这符合生物界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我常常会在一群羊都吃饱了喝足了卧在草地上反刍的时候,坐在草地上,花费整整一下午或更多的时间和羊群一起观看两只公羊的角斗,这是最原始的,最彻底的,最公平,甚至是最美的角斗,这样的角斗,让我痴迷。看过公羊之间的角斗,我就越发地不愿意参与和观看那些坐了一圈的评委,却无法公正地评价一场较量。公羊的角斗,是不需要任何评判的,输赢它们自己很清楚,它们清楚了就行了,没有必要非要谁来为它们最终的结果做出评判,角斗的结果是,胜者,得到了一群母羊,而败者,将失去一群母羊,仅此而已。

    我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牧羊,因为我不需要为生计而奔波,一群羊就可以为我提供颇为富足的生活,心无旁事地去牧羊,便是一种享受,青草绿水,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洁白的羊群,身置其间,为一群羊而忙碌着,亦或是清闲着,求之不得。

发菜

    我出生在有发菜生长的山里,发菜生长在我故乡的荒山野地里,它们生长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仿佛是直接从土壤中钻出来的黑褐色的毛发,贴在在地面上生长,是大地的胸膛上一簇簇浓密的的毛发。生长发菜的地方,就像是谁在头发乌黑的脑壳上撒了一把枯败的草叶,给人一种萧索荒败得感觉。

    发菜是低等植物,所以它显得简单,细若发丝,却没有发根,是植物,却没有根系,也没有叶片,像是散落在地上的毛发,紧贴着地面,参杂在枯叶败草中,固守着大地鲜为人知的秘密。

    在我的过去的生活中,采撷发菜,是我的生活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采撷发菜、地软与挖野菜、野草曾经是补贴家用的主要方式。没有人热衷于这样的劳动,人人却争先恐后的从事着这样的劳作,每当初春或者是深秋时节,满山遍野尽是忙碌的身影,人群过处,大地体无完肤。偌大山野里,耗时费力地采撷到自己的篮子里的发菜和野菜、野草并不多,贫瘠的土地上,那些为生存而奔走的身影,是山野里最初的探宝人,我就在人群之中,瞪大双眼,逐点扫描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一群贫困的孩子,趴在草地上,抢夺着大地上稀疏的发菜,这是年幼时我记忆最深的一幅失色的图画。

    发菜因为不随意生长,不茂密地生长,所以显得珍贵。要采撷发菜,必须耗时费力。初春的大地,余寒未尽,因为缺少草绿花红,初春的大地是一年中失色最为严重的时候,失色的草叶,泛着地皮一样的白,深褐色的发菜,稀疏地散落在草叶间,我趴在荒草地上的时候,视线里尽是带着寒气的白色,唯有偶尔看到的一丝黑色的发菜,才能让人感到一丝欣慰。就这样趴在草地上,匍匐向前,一直到暮色渐浓,浑身僵直,才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和干草叶,捏着一撮发菜回家去。就这样日复一日,一撮撮发菜积累起来,每一根发菜,都要经过在身体贴着地面匍匐向前的捡拾过程,每一天,所有采撷发菜的人都和我一样趴在草地上,仔细、认真的捡拾发菜,而事实证明,这样努力的劳作,并没有使得贫困的生活发生好转,在我们趴在草地上捡拾那些细碎的发菜的时候,时间从我们的双手里悄然而过,每日捡拾的那一撮发菜,远远不及我们在每日里体内所消耗的油盐酱醋。靠捡拾发菜而改变生活现状的梦想,迫于生活中的油盐酱醋而破灭。

    没有人刻意去阻挠采撷发菜的劳作,这种劳作是在不经意间消失的。这种劳作的消失,源于生存现状的变化,没有人再为了生存而去搅扰发菜的生长,当油盐酱醋不再是人们生活的全部时,发菜就暂时从人的手底下获得了自由。

    发菜暂时从我们的手底下获得了自由,我们的生活便从失色而寒冷的初春里走出来。发菜远离村庄而生于荒山野地,本来就是为了不受到搅扰,也是不去搅扰人们的生活,而在那个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大地上的一切生命都和发菜一样,彼此遭受着伤害,遭受着折磨与熬煎。

    发菜在大地上所遭遇的劫数,不仅仅只是这些。因为它的价值,不仅仅只是这些。也曾有人梦想着靠搂发菜而发财,可是发菜毕竟是稀有物种,发菜的生长速度根本跟不上人膨胀的发财欲望。发菜就是发菜,它只具备人体所需要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它的价值无关发财。它固守大地的秘密,就是固守自然与人类的和平约定,就是造福人类。发菜就得贴着地面生长,一旦离开大地,就不知死发菜的劫难了。

    地软就像是突然从土地里冒出来的精灵,没有根系,没有枝叶,没有花朵,没有种子,只有满是皱褶的躯体,气候干旱的时候,紧缩成团,紧贴在草木稀疏的地面上,就像是被随手撒在地面上的一把干茶叶,隐于野草的叶片底下,必须附下身去仔细的搜寻才能看到,生怕被谁看到似的;每当落雨,经过雨水的浸泡,自己却舒展开来了,就像是在大地上悄然盛开的一种奇特的花,褐绿色的花朵,在湿漉漉的大地上显得分外水灵,将野草叶间的空隙挤满。

    在干旱、钙化的土地上,地软是大地的衣裳,紧紧地贴着地面,始终保持着植物对大地本能的亲近感。

    地软是低级的藻类植物,它们有着自己独特的繁殖方式。根系、枝叶、花朵以及种子都是高级植物一生中必须具备的营养器官和生殖器官,但是地软根本不需要这些,地软只需要让躯体始终与大地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够了。

    根系、枝叶、花朵以及种子都是高级植物的标志性器官,而地软却没有,它只能以自己的形态长成钙性土壤上的指示植物。

    贴着地面生长的地软,肩负着种族繁衍生息的使命,在大地上一点一点地汲取水分和养分,小心翼翼地生长、繁殖,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生长并繁殖,因为大自然在安排它们出生的同时,还特意安排了随时将它们收回去的嘴巴。

    大地上的万物,皆是过客,这是大自然统领万物的潜规则,与物种的简单或者是复杂无关,与物种的低级或者是高级无关。

    地软是植物中的低级植物,人是动物中的高级动物,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因了地软甘、苦、凉的性味,符合人的口味,人的嘴巴就成了大自然安排在地软生命里的其中的一张嘴巴。

    地软被人类当食物食用的同时,也被其它动物当食物食用。其实,大地上供人类食用的所有食物都是如此,没有哪一种食物是专门为人类而诞生的。

每当雨季,地软就容易生虫,这些软体的虫子钻进地软的皱褶里,心安理得地将地软居为己有,这个时候,虫子总是占了上风的,它们躺在地软的皱褶里窃喜,而人类只能是敬而远之,地软毕竟不是人类的主食,没有必要和这些为了生计而奔命的小昆虫较劲,仅此一念,人的形象就与动物从本质上区分开来了。

    聪明的人,会选择在冬天或者是春雪初融的时节,趁小昆虫们蛰伏,尽情地去采收,然后尽情地享用地软的美味。

    地软的一生别无他求,只要让它们给予过满足的所有生命在满足生命需求的情况下,少一些贪婪,多一份节制,让种族在这个间歇里顺利地完成繁衍的使命,就足够了。

    地软紧贴着地面生长,贴着地面繁衍的方式,让一切以地软为食物的生命发现,采收或者是采食地软的那一刻,生命与根贴得最近,并向万物阐释着来自原始生物本真的生活理念:贴着地面,是活着的最佳状态。

荞 麦

  三片瓦,盖座庙,里面供着一个白老道。

  这是一个谜语,说的就是西海固那方土地上正在生长着的荞麦。

  一直以来,这个谜语和荞麦都深深地烙在西海固人民的心上。虽然只是人们在茶余饭后即兴创造的一个谜语,却及其形象地概括了荞麦籽粒的形态特征。不能小看这个小小的谜语,只要稍加斟酌,就不难从中体会到西海固这方土地上文化的丰富和厚重。

  西海固是一个回汉民族聚居的地方,汉族和回族人民在心里都有自己的信仰,在汉族聚居的每一个村庄里,都有一个村庄的庙宇,而回族人民的村庄里大都有他们自己的清真寺,不论是汉族的庙宇还是回族的清真寺,都有着两个民族人民心中自己的信仰。

  十年九旱的西海固,信仰是这方土地上人们心中的精神支柱,他们的信仰,让人们在心里对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土地上生长着的粮食作物都存有感恩。

  有时候,干旱会从开春一直持续到夏天。日头,就像发了疯似的,晒死了小麦的幼苗,蒸干了豌豆的幼荚,春天播到田地里的所有夏粮的种子都旱死在了土壤里,人们在绝望之后,复又把希望落在秋收的粮食上,立夏之后的一场雨,会让这里的人们心情欢欣无比,雨后的山坡上,沟底下,平地里,园子中,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趁着墒情播种荞麦和土豆,雨后的荞麦和土豆的种子,在这方土地上向来都是落土生根。

  天气渐渐转凉,荞麦在人们充满希望的双眼里一天天长大,红枝绿叶粉嘟嘟的花,出落得就像是村里人家等待出嫁的大姑娘,真是人见人爱。荞麦的花儿开满了山坡,开满了山沟,开满了村庄里的园子,荞麦的花儿开的满地都是。

  所有人的心在荞麦花儿的香甜里甘甜着,脸上的笑容抚平了他们额头上的皱纹,山坡上,花丛里,沟底下,园子旁边,体肥膘壮的毛驴,骚情地追赶着,忘情地嬉戏着,惊飞了前来采集花蜜的蜂蝶,整个村庄在这个时候变得活起来了。

秋天的第一场霜冻,让繁硕的荞麦枝头殷实了起来,人们站在田埂上看上一眼,心里就踏实了。

  再不用为自己和娃娃们的肚子而担心冬天的寒冷了。

  冬天说来就来了,在自家的锅灶里煮上一锅荞麦面疙瘩,或者是馓上一锅荞麦面的搅团,心里就像是在这寒冷的冬天安一个火炉一样温暖,美美地吃上一顿荞麦面疙瘩,或者是荞麦面搅团,心里就感到无比的幸福。

  是的,在十年九旱的日子里,人们心中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冬闲时节,村里的人依然在忙碌着,快一年没见着亲家的面了,心里都挺想念的,串串门。坐在亲家用驴粪烧的暖暖的热炕上,看着亲家从热气腾腾的开水锅里搭起白嫩细长的荞麦面饸饹,自产的胡麻油爆炒土豆做成臊子,用自己酿造的陈醋炝一锅酸汤,再撒上一把细碎的小葱碎末,酸汤浇在面上,臊子蓬在饸饹上,双手端上来,一年来所有的艰辛和苦楚全都没有了,心里美得只想吃了一碗还想再吃一碗。

  吃一碗荞麦面饸饹,再看这句谜语:

  三片瓦,盖座庙,里面供着个白老道。

  荞麦养人,荞麦面饸饹滋润人的心灵。

  美美地吃上一顿饸饹面,从亲家的大门里走出来,心里美得实在忍不住,就索性撂一嗓子秦腔,回家的路上,一嗓子秦腔,吼出了庄稼人一年的辛酸,在南湾里久久回荡,西山顶上,牧归的花儿悠扬了村庄和谐的夜色。在外面贪玩一天的娃娃们,唱着歌儿回家了。

    “三片瓦呀

    “盖座庙呀

    “里面供着个好心的白老道呀……

    一粒萌发的谷种子,具备人在婴儿时期的一切行为方式。模样,像父亲,又像母亲;品性,继承遗传,却不拒绝异化。

    谷子的一生,经历发芽、出苗、拔节、开花、结实、成熟等不同的生长发育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生长特点和不同的生长中心。秉承谷子的遗传特性,这是每一粒谷种子最初的夙愿,继承遗传,就无法拒绝变异。

    每一茬谷子的品性几乎是一样的,但是命运大不相同。

    谷子的一生,是多磨多难的一生。因了生长发育的需要,谷子的每一个生长时期都有明显的特点,谷子在大地上生长,生命的生杀大权被土地和上天以养育的名义的攥在手里,保守骨子里对种族的忠贞和对生命的虔诚才是谷子一生中的所有事情。

    新生的胚根和胚芽,是谷子在大地上将生命逐渐打开的雏形,它们就如同婴儿一样,需要从种子体内的胚乳和贮藏的物质种获得生长的营养,需要土壤责无旁贷地供给充足的氧气、水分。“喜墒怕干”是谷子在这一时期的特点,胚乳养其身,大地塑其魂,正如农谚所说:“不怕谷籽小,就怕坷垃咬。”细弱的胚根最怕将自己架在空处,幼嫩的胚芽最怕破土时僵硬的板结。

    破土之后,谷子的生长就进入幼苗期,这个时期的生长中心是根系,种子体内的胚乳和贮藏的物质已经消耗殆尽,谷子就如同刚断了奶的婴儿,必须靠自己的根系来维系生长发育的需要,根深方能叶茂,农人们用自制的木牌,将幼嫩的苗连同地表粗糙的坷垃一起拍倒,以近似摧残的方式,抑制幼苗的生长,来促使根系的发育。压青壮根,让幼苗在委屈中学会用耐心体味甘甜的滋味。

    进入拔节期,谷子已经出落成俊俏的少年,成长中充满阳光,正是营养生长的鼎盛时期,充足的养分、水分、光照,让谷子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它一生中的一个“叛逆期”,贪青疯长或者提前转入生殖生长,而导致青苗出现这种叛逆现象的是根系,需要通过对根系的控制来调教青苗健康、茁壮的成长,中耕除草是切实可行的办法,将谷子根系中的侧根通过机械的方式切断,以控制根系向青苗输送养分的数量,对根系的创伤,也是对幼苗期为根系而承受委屈的青苗的一次补偿。

    谷子从营养生长正式转入生殖生长是从孕穗时期开始的,进入生殖生长阶段以后,谷子就进入了谷子的青年时期,抽穗、开花,是谷子在这一时期的所有事情,从进入生殖生长的那一个刻起,一种必须承负种族繁衍的责任感在它们的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叶随之而来,“谷怕胎里旱,更怕卡脖旱”,煎熬从此降临,谷子在煎熬中用对种族未来的信念向上天祈祷,纵使生命的生杀大权被土地和上天以养育的名义攥在手里,然而只要它们努力了,尽心了,就绝不后悔。

    从旗叶的叶鞘里抽生的花穗,以沉思的姿态,让种族繁衍生息的使命感变得凝重起来,抽穗后的谷子,日渐厚重起来的谷穗,让谷子在大地上长成了硬朗的汉子。

结实之后,植株停止了生长,谷子把所有的生长机会给了谷穗,谷穗在“绿叶黄谷穗,见叶不见穗”的大地上安静地生长,谷穗在谷粒日趋成熟的过程中变得沉重,谷子的植株在谷穗的沉重里终于明白,谷子的一生,多磨多难,都是为了让自己在生命临终的时候,在大地上留下一份属于谷子的凝重。

    个人简介:
    刘汉斌,男,汉族。1982年出生于西吉县,中国作家协会宁夏分会会员,银川市作家协会理事,《黄河文学》首届签约作家,《银川晚报》植物、种子、作物系列散文专栏作家,农民,暂居银川。
    常年劳作于田间地头,劳作之余写点文字,文字着墨于脚下憨实的土地,握在手中思谋良久的种子,大地上正在生长着的作物,打谷场上的农人,并打算就这样劳作着,写作着,然后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地老去。
    先后在《读者乡土人文版》、《语文报》、《经典美文》、《朔方》、《雨花》、《四川文学》、《山西文学》、《西湖》、《都市文学》、《文学港》、《黄河文学》、《六盘山》、《雪莲》、《岁月》、《宁夏日报》、《新消息报》、《银川晚报》、《石嘴山日报》、《固原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系列散文100余篇,散文《大地上奔跑的种子》获第八次宁夏文学艺术奖,散文《飞翔的种子》获由中国散文学会举办的第二届“新视野”杯全国文学大赛散文类特等奖,散文《在季节里穿行》获由《中国作家》杂志社举办的第四届“金秋之旅”有奖征文大赛二等奖,散文《西海固的山水以及种子》获庆祝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润丰源”杯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著有植物系列散文集《大地上奔跑的种子》(未出版)。
    散文观:贴着地面行走,贴着地面写作。
    通联方式
    地址:银川市西北农资城19—19号 宁夏西夏种业有限公司邮编:750004
    电话:13895106297  
    联系人:刘汉斌

潘新宇 - 2012/3/2 16:34:59
把植物写得有灵魂,让黄河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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