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建元 - 2012/2/27 9:27:43
囚 女
第十章
四十二
还是绿岛咖啡屋，还是那个雅间，苗雪却一点也体会不到浪漫的温馨和春天般的温暖，从一走进那个雅间的门，她就感到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里，彻心彻骨的寒冷紧紧地缠裹了她，她似乎觉得嘴唇一直在哆嗦。
自从朱老板把那一层意思说明白以后，她整整两夜一天没有合眼，她独自一个人喝了一瓶酒抽了一盒烟又大哭一场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救出弟弟，她豁出去了，她要用自己的肉体作为和刘建国交换的条件，她要和刘建国摊牌。
不管朱老板如何掩饰，她也终于明白了，那根本不是朱老板的意思，那就是刘建国的意思，而朱老板只不过是一个说客。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刘建国一直说给办又一直没有效果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像是有无数的刀子在搅动一样，疼的钻心，其实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的心灵上的痛苦，她怎么也想不到，刘建国竟然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人，他看上去那个文雅潇洒，却在心里暗藏着如此丑恶的龌龊的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为了救弟弟，她别无选项择，即使最屈辱的事情他也要承担下来，她必须救出弟弟，就算使用这种最见不得人的方法，她也认了，否则，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无法面对父亲的在天之灵。
她记得很清楚，父亲临终那天，除去把自己终生没有完成的遗愿向她交付以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弟弟了，守在一旁的人们怎么说都没用，直到苗雪拉着父亲的手对他说：爸，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弟弟受一点儿委屈，供他上学，让他做一个有出息的人，老人家这才放心地笑着闭上了眼睛，现如今，她非但没有保护好弟弟，反倒让了进了大狱受尽折磨，她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父母，她总觉得父亲的眼睛在她的身前身后转动着，好像是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又是怎么办的？
深夜，她跪倒在父母的遗像前，对着老人家哭诉道，爸，你的女儿无能啊，可是，我一定要救出我的弟弟，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答应那个比禽兽还不如的人的卑鄙的要求，用我的身体换回弟弟的自由，爸，女儿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原谅了女儿吧。
一开始她是真的恨死刘建国了，可是想来想去她倒是想开了，她找到刘建国帮忙救出她的弟弟，这本身就是一种交易，交易就必须是有条件的，还会有附加条件，现在她弟弟犯重罪了进了大狱，这是天大的事儿，刘建国能帮她把这事摆平了，她怎么答谢他都不为过。所以，现在刘建国除了要钱还要她这身体，这就是条件，她不能选择，只要是想救出她的弟弟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甚至恨恨的想过，怕什么，就算做了一场噩梦，再不就是闹了一场土地，她不小心叫土匪给糟蹋了。但是，等她今天来到绿岛咖啡屋时，她还是感到一种阴冷，一种酸楚和羞耻搅动在一起的阴冰。
刘建国来了，一身板正的警服，没戴帽子，头发很整齐。
苗雪在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可笑的念头，一个身穿警服的人民警察，面对着他所经办案子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他不但要钱，还要色，还要占有对方的身体，确实让人感到很滑稽，让人想到他是一个正义的化身和邪恶的表演纠缠在一起的怪物。其实，刘建国的形象早已在她的心里黯淡下来，现在的刘建国站在她的面前她虽然感到他有些庸俗和可怜，像是一个因贫困交加饥饿缠身的乞丐在向着路人乞讨。
想到这里，她噗哧一声笑了。
刘建国一边往沙发上坐一边说，今天小苗的心情不错呀。
苗雪说很好，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
这和天气有关系吗？
有，阴天心情就不好。
有些道理。
刘队长，今天咱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朱总说的是不是就是你的意思？
哦……刘建国不知道苗雪会这么地直截了当，他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是朱总他……我……其实我……
刘队长，不要不好意思，说客只是个说客，他代表不了行动，真正的行动不是还得你自己来实施嘛。
刘建国的脸居然有些发红，这让苗雪感到很恶心，感到他那张脸扭曲的有些变形，只见他忸怩着说，其实……其实……小苗，你别误会，我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是……是很……很喜欢你……
这肯定是我要说的话，一个想占有对方身体的人，如果连这么一点口是心非的话也不肯施舍的，那他是不是太吝啬了。
刘建国的精神恢复过来，他说话也不结巴了，小苗，不要这样说嘛，这样就破坏了如此美好和即将到来的温馨时刻。你要知道男人也是有自尊心有审美意识的，对自己喜欢对自己爱的东西是特别珍惜和不愿放弃的。
苗雪冷笑了一声，想得到也是不择手段的，是吧？
刘建国不慌不忙，过程似乎有些欠妥，但结果一定是完美的。
看起来你不但是志在必得，更是心安理得。
不，我是准备在一个美好的时刻，用一颗诚挚的心去等待一个美好的期待。
太有诗意了，如果不是在这么一个龌龊的时间里，我真的会很感动的。
小苗，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尖刻，我刘建国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会重情重义，我虽然很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你有选择的权力，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我的选择会影响你的大事儿，对吧？刘队长。
不不不，那就显得我太不是人了。
好了，刘队长，你也不必虚伪了，今天咱们就面对面地说清楚，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虽然这种谈判方式很不合时宜，但说说也无妨。
第一，你在一星期内必须把我弟弟的戒具摘掉，并且让我和他见面；第二，你必须在一个月内让我弟弟走出看守所。我补充一点钱，你可以说话，再要多少我都出。
刘建国也正色说道，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要把话说明白，你的第一个条件没有问题，第二个条件要修改一下，如果事实证明你弟弟真的杀了人，他就走不出看守所，但我也保证两条，第一，保住他的命；第二，尽可能不给他判实刑，判个缓刑是最理想的，这可以了吧？
刘队长，据我所知，判多少归法院管，好像不归你管吧？
是不归我管，但检察院和法院起诉和判刑的依据是我们公安局的侦察结论，我们有证据证明这个人是故意杀人，或者证明这个人是防卫过当，这就天壤之别了，再说了，咱们国家的特色永远都是公检法一家人，这回你就明白了吧？
明白了，也就是说还是权大于法。
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法是人定的，而执法的还是人。
不说别的了，今天算咱们谈判成功。
我真的不喜欢谈判这个字眼。
刘队长，尊重现实吧。
我现在真的不好意思了。
哈哈！苗雪居然大笑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先是酸，后是疼，然后是麻木。
你别笑，你这一笑我这心里发毛，刘建国说了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