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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爸爸
爸爸已经很苍老了,见了我难得微微一笑,便去做他的事情。
爸爸是个乞丐服的追求者,他从来不穿新衣服。听我弟弟说,去年去深圳,硬是穿了一件肩上打了补丁的衣服去的,气得我弟妹到商店给他买了一件新的要他换。他实在是没得法,便将新的衣服拿烟头烫了一个洞,又连续洗了好几水才穿上身。
说起我爸爸,全家人都唏嘘不已。他不苟言笑,谁要在他的面前大笑他立马把脸黑下来,吓得一个二个赶紧收敛笑容。
他的座右铭是:笑不露齿!爱叫的雀雀没得肉!
以前我总想走进严肃爸爸的内心,总想了解爸爸,但都未能如愿,因为爸爸从不与我深谈,从不对任何人袒露他的所思所想,这使我无法了解他,也无法亲近他,总觉得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横亘在我与爸爸之间。
那日我正与妈妈在屋里闲聊,爸爸从外面进来,出乎意料地走到我的面前,说:“好大的绿娥(北方叫金克螂),你很久没有看见了吧?”我见他手里捧着的虫子,内心一颤:这不是我们小时候抓住它,拿线绳拴住脚让它飞着玩儿的虫子吗?我把绿娥拿在手里,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原来,爸爸对儿女的爱,深藏于心,他威严的外表下,透着多少对儿女的期盼和愿望啊!望着转身离去的爸爸,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多么想上前去对他说一声:“对不起,爸爸! ”
又一日,心情不错,唱起了《母亲》来:······你身在他乡住,有人在牵挂,你回到了家里面,有人沏热茶······妈妈赶紧制止我,小声说:“也唱你爸爸!”我晓得妈妈话里的含义,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是最了解爸爸的不容易。
我望着吧嗒着长烟杆的爸爸,白发苍苍,孤独的他一个人坐着,仍然是一副威严的面孔,仍然不和家人说话。妈妈说,我回来后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好转,他不一个人喝闷酒,也不心烦的摔东西了,见了人脸上也有个喜色。妈妈那里唠唠叨叨,我这里已经泪如雨下,突然觉得无比的痛爱我的爸爸,我竟然这般残忍,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长期忍受着思念之痛!面对我的父亲,我做了换位思考,要是我的儿子也如我,我该怎样的悲天跄地?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再一次我想拥抱他老人家,再一次我想对爸爸说一声:对不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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