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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接到表哥从美国打来的电话,下周一回国办公事,顺便到易县老家看望我的父母。要求上午十点去首都机场接他。自从跟着表姨去美国工作后,至今十几年未见面。不知道他有啥变化了。
这几天里,除了工作之外,满脑子就是想着和他那件尴尬的“醉酒”之事。想着当年喝醉酒被父母骂“成何体统”。我们俩欲哭无泪,心痛无言。
记得在1995年的那个夏天,表哥要去美国工作了。临走的前两天,表哥要我陪着去县城周边的景区转转看看。对家乡有个更深的印象。我们开着表姨给买的“桑塔纳”车,兜里装着“摩托罗拉”手机,很得意的按照临时“计划”的行程开始 “流浪”了。
由远而近吧,先去旺龙水库划船,看看山水;再去崇陵地宫,告别光绪和珍妃;呵呵,临近中午在永福寺烧柱香,我对表哥开玩笑“不要临时抱佛脚啊”许了个啥心愿啊?表哥斜我一眼,嘿嘿一笑,说不告诉我;
肚子有点饿了,表哥说就在附近的 “行宫”宾馆吃饭。吃完饭再去泰陵和昌陵,反正这两天也无所事事,等去美国了,也就没机会了再游玩了。表哥知道我能喝白酒,但不知道酒量有多大。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年轻气盛的我哪里肯服输。口气很大的说喝就喝吧。
当着爸妈的面我绝对不敢喝酒。那天我也是试试自己到底能喝多少。
表哥大我八岁,总拿我当不懂事的小丫头看待。我上初中时,他就上班了,在我的母校当老师。差一年级,幸好没成为我的班主任,不然该怎么称呼他啊。但是他总喜欢给我买玩具,哄着我,偶尔我气急了他,他也打我两下,我哭着他还哄我不哭。就这样一个大表哥,在我家寄宿了二十多年。我的父母,他也喊爸和妈。姨妈这次一定要他回美国。快三十的人了,姨妈不让他在中国找媳妇,一定要他娶在美国定居的远房亲戚的女儿。
那年我刚好和现在的老公结婚一周年,老公也在教育部门工作。表哥的工作离职要等待教育局批准,所以提前一周就不上课了,也是板上定钉的要离开中国了。
服务员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菜单进来。倒好茶,报过菜名。表哥点好了菜。服务员顺便报了酒名。什么竹叶青、什么汾酒 、什么茅台、五粮液记不清楚还有啥……反正都是酒名。恰巧我们异口同声的说,来瓶汾酒吧。表哥开玩笑的说一两的杯,你喝不了两下儿。呵呵…..,喝着看。
大厅里传来李玲玉的歌声,那首《粉红色的回忆》让很多像我们一样的年轻人陶醉。感觉在这个宾馆里吃饭还挺浪漫啊。表哥点的菜都是家里妈妈常做,我们也爱吃的那几样菜。
吃着、喝着、讲着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故事;讲着他在美国表姨给他找的女孩;讲着我有了孩子怎样当好一个妈妈。讲着他不在这个家,让我们怎样照顾好父母;让我记住:父母把我们拉扯大很不容易,特别是年轻时戴着“地主崽子”的帽子,常常受人欺负;如今,我们比别人的“吃、穿、住”还是好,虽然过去失去了很多家产。说到此处,表哥眼睛红润了,我无言以对;此时此刻,我们好像很“陌生”的样子,他终于不把我当小丫头看待了。那些我不太明白的家务事儿,他象讲故事一样讲给我听;
一瓶汾酒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快见底了。表哥又要来一瓶。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喝多少,四杯下肚,胃感觉很辣了。我拿起酒瓶,给表哥倒满一杯。他问我听明白那些事了吗。我似明白非明白的嗯了一声。顺手看着酒瓶上的标签,“汾酒”二字中间,有“杏花村”三个字。汾酒产自杏花村?我迟疑一下。想起学过的两句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再看还是53度的。表哥见我低头不语,以为我在耍脾气。用手弹了一下我的头,想什么呢。我放下酒瓶抬头看他,他问我喝多了吗。谁喝多了啊,这瓶酒刚打开,才各自喝一杯,就多了吗。(现在想起来,那时应该是喝多了)。可又不服气吗。为了取乐,我要求和表哥划拳喝酒。表哥划拳不是我的对手,每次“说五他伸三”,输的很惨啊,自然喝罚酒也多。
真是“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我攥着汾酒的白瓷瓶,想给表哥斟满酒。可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抖得再也攥不住了。表哥抢过酒瓶,给我斟满酒。然后自己斟满,一口干掉,再斟满一杯。低头看着酒杯,头一动不动。男儿有泪不轻弹,表哥说“不想离开这个家去美国,从三岁寄宿到这个家,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的感情。还有那么多学生,哪能说离开就离开呢。虽然美国比我们国家富有,那毕竟不是他想要的家…….他和姨妈也没什么感情,生活习惯也不一样”表哥哭诉着不想离开的原因。真是“酒后吐真言”。
不知道我的眼泪是怎么流出来的,不知道胡言乱语的说了些什么,眼睛看着表哥变成了无数个。无数个同样的表哥嘴唇微动着在表白什么。隐约听到一句,“这汾酒挺好喝,这歌声也好听。借酒消愁可愁更愁,他好像在吟诗……”我似乎歪着头趴在了桌子上。表哥还在桌子对面劝我喝酒。一个空酒瓶无意被脚踢倒了,桄榔一声,惊动了服务员。服务员推门进来,掺了下我的胳膊。我想站起来,腿不听使唤了。服务员说楼上有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一切都不知道了,怎么就躺在了宾馆里的床上?
晚上9点多了,手机响了。醒过来看到表哥躺在另一张床上酣睡着。我没力气去接电话,心想肯定是家里打来的。电话连续的想着,不知道有多少次。表哥被吵醒了,看看窗户漆黑的夜。赶紧叫我起床,父母肯定急死了。我告诉表哥电话响了很多次,往家打个电话吧.听到父亲在电话里问,我们在哪里,赶紧回家。口气非常生硬。
我昏昏沉沉还有睡意,嘴里还冒着酒气。表哥还好点,他说开车没问题。幸好时间很晚了,行宫到县城的路几乎没有了行人,车子左晃右晃的开到了家。
父母见到我们这般摸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公更是生气。表哥从车里拿出那似乎是空的汾酒瓶,放到了桌子上。我又躺在了床上,父母在那里唠叨着,老公不理我。表哥象父母道歉。父亲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摔在了地上,似乎没有酒流出来,我们喝了两瓶酒吗?我在想。父亲一言不发。
我偷偷地笑表哥……。
母亲骂我们“成何体统”孤男寡女在外醉成这样,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我们大牙啊。母亲气得拿起我脱掉的鞋子,用鞋底打在了我的屁股上。臀部只感觉麻木,不感觉疼。还问表哥,在外做傻事了吗?表哥肯定回答没有,因为真的没有。这晚我和表哥被父母拷问到最后……等我俩的酒劲儿过了,头脑清醒了…… 好像也过后半夜了…….。
今晚怎么也睡不着觉,明天就要去接他。
老公搂过我来,温柔的说还没忘记过去的事吗?我无语。心想怎么会忘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