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回家过年
刘锦寰
2000年下岗后，我和丈夫做了一段小吃生意，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学习，我们放弃了做生意，开始打工，我找了一家酒店打工的活儿。春节放假，我们三个同伴抓阄轮休，我正好抓到了大年初一值班，丈夫和孩子就提前回老家过年了，只留下我自己，一个人独在异乡过年，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年三十晚上，我自己包饺子，一边包一边看电视，电视里突然唱起了《娘啊！娘》，这让我本来就不踏实的心又提了起来，想起老家身患脑血栓的母亲，想起了头发花白的老父亲，想起了在老家过年时邻里乡亲三十串门，初一拜年的温馨。独在异乡为异客，一种背井离乡的凄楚感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滴答滴答掉落在饺子皮上、饺子馅上，为初一的饺子增添了几分辛酸的味道。
我流着泪包了是几个饺子之后，再也包不下去了，赶紧跑到大门外，叫开东院家的门，东院住的是我的一个老乡家，平时你来我往相互之间总有个照应，表婶给我开了门，我告诉她一会儿我过来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二十几个饺子，我足足包了有半个小时，边包边哭，之后我就到东院看电视看到了十一点钟，再不走不合适了，老俩真的该休息了。
从邻居家看电视回来，我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开始琢磨着怎么打发这慢慢的长夜。我翻遍了抽屉，找处几粒叫不上名字的药片，吃了下去，想用它麻醉我的神经，使我孤单悲凉的情绪安静下来，再沉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我的两只眼睛都肿了，只有一条缝儿，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我相信人只要有命就不该出事，不过事后想起来也真有点后怕，万一药物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初一早晨，我起来放了两个二踢脚，让肃静的院落也闹出了一点动静儿，赶走了一些寂寞，之后就去上班了。晚上回到家吃完剩下的十几个饺子，又想起了难熬的长夜，这回再也不能吃药了，事实上是再没有药可吃了，我就又到老乡家看了一晚上电视，十点多种回来，半夜三点钟醒来就再也没有了睡意。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迈回老家去。
早晨不到5点多钟我就穿好了衣服，到外面看了两次，天太黑，不敢出门儿。快六点钟了，我仗着胆子出了门，大冬天的，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去车站还有三五里的路程，当时，我手头连个手电筒也没有准备，于是就摸黑出了门，拐弯抹角的走过三弯胡同下一个坡就拐了朝阳大街。
2001年的春节，在县城大街上，门店很少，店前挂灯笼的只有几家，又没有路灯，大街上安安静静的，只有我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那一刻，真的害怕极了，想见到一个人给自己搭个伴，又怕遇见坏人。走着走着，前面远处传来脚步声，我心里揪紧了，只见声音不见人，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一辆大汽车迎面自西而东驶来，明亮的灯光照射过来，我看见一个人影闪进了小胡同，真的遇到了坏人？！借着灯光，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甩开膀子加快了脚步，那时只是自己给自己壮胆了，我尽量把自己的步伐迈出傻男人样，一会儿我就拐进了泰元街，把躲进的胡同的黑影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其实当时心里真没底，生怕后面的人再跟上来，脚步迈的更快了，准确的说是在小跑。就在我吊着的心还没放下来的时候，后面真的传来了脚步声，我明智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大步往前走。这时候天气渐渐放亮了，我借着微弱的亮光从地上捡起了半块转头，死死的握在手上，脚步声很急，却很有节奏，原来是跑步晨练的，有惊无险，我几乎快崩溃了。这时，远处一家门店前的一对灯笼像照在我心上，让我的心里亮堂了许多，让我明白了，前面是北，北边是车站。这时，后来前面又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好像有对话的声音，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但听不出说的什么，原来又遇到了两个搭伴跑步的。
真是看不见人害怕，看见人也害怕，只有自己给自己仗胆。走在泰元北街上，远远看见了车站处的灯光，虽然看不见人影和车影，只是不再害怕，但是握在手里的砖头一直到车站才扔掉。
寒冬的早晨，大街上，寒风刺骨，车站上只有我一个人，身体越来越冷，慢慢的双脚冻得生疼，我转一个圈蹦几下，转一个圈再蹦几下……2001年大年初二的早晨，一个在车站独舞的人就是我，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只有自己有节奏的脚步声伴着哈气给自己取暖，焦急的丈量黎明前的黑暗有多远，回家的期盼有多远的距离。车还是没影儿，也难怪，大初二的，班车不会很多，平时往返两次的班车大都跑一趟活儿，有车也不会太早，我在车站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八点多钟才坐上回家的班车，票价高出平时的一倍，就是高出两倍、三倍只要有车，我还是能回家的。我很自信，虽然我的自信充满了酸楚。我兜里没有太多的钱，但是我带足了回家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