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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 子(23)
筱翠鞭是当村闺女,自跟三筢子定婚,大小工夫跟筢子起腻,一日不见百爪挠心。这几天三筢子正烦,没心情搭理她,筱翠鞭不悦,进得门来,掀板柜、抖口袋,犄角旮旯翻什个遍。搞得三筢子目瞪口呆,说:你鬼子呀?咋不给房点喽?
借我火,以为我不敢?
还没过门,说到底这个家还没你这一号,凭什么糟践我的家,我的……
呸,你是谁的?筱翠鞭上前锁住三筢子衣领。交出来吧!
交交交……交什么?
大闺女。
大大大……闺女?三筢子大笑:要说大闺女还真有一位。
哪儿呢?
呵呵,原来你鸡刨狗挠地是为这个呀?盯住我的眼珠……瞅见没?里边有一只小狗……
我呸,我呸死你!不准乐,说,藏哪了?
别闹。说正经的!
筱翠鞭撒开手,倚在炕角,噼里啪啦掉泪豆子。
瞧你,一会风一会雨的,狗变脸呀?
筱翠鞭一边抹泪,一边低声道:好几天你不正经理我……
哦哦哦,就为这?咳,我不是烦着嘛!
不是为别的大闺女吧?你是连长,有多少女的朝你挤眼我心里清楚……
成啦,别扯了。花子良和牛三头体检政审都合格,但只能走一个,一个五八一个四十,不让花子良去,会耽误他一生,劝牛三头让指标,我要得罪一大片……冻豆腐——难办啊!
你倾向谁?
花……
妥。我来想辙。
你?
少拿狼眼瞅我。记住,我给你把事办得熨熨帖帖,以后不许你再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去!
犟嘴是不?瞧瞧你这狗窝,乱二妈呀!你收拾收拾,我去给你想辙……辙啊!
筱翠鞭“辙”着出去。
三筢子冲她背影道:还呸我?还嫌乱?还不是你没事闹东京?比鬼子扫荡都狠,扯。嘟囔完,稀里哗啦地规整屋子。
花子良果然如愿,当了兵。
出发那天,谢找找亲自来送,说:死我也等你。
在县武装部,谢二晕乎夫妇拉着花子良的手,嘘寒问暖,可劲往他兜里塞煮鸡蛋。谢二晕乎拍着未来姑爷的手说:有志气。将来转业到县城,我给你安置……
老伴瞪他一眼:就你能耐梗,要不是你逼,子良能当兵走?子良,能不能先把婚定了再走?哎哟哟,找找呢?
花子良在内蒙当兵,每周给找找寄一封信,说部队见闻、个人进步。找找沉醉了,读罢一封盼下一封,幸福得丢三落四。得闲就往县图书馆跑,借革命爱情诗集,心急火燎地往笔记本上抄,给花子良回信时,就把这些滚烫的字变成自己的话,让远在国门的花子良随她一起热血沸腾。后来俩人就互寄礼物,你一张手绢,我一双鞋垫,你一支钢笔,我一朵野花……梦里的故事,未来的憧憬,含泪的思念,把传书的鸿雁打扮得五彩缤纷。
在部队,花子良的才气很快显现,两年后当上了团政治部文艺队队长,第三年就穿着四个兜回家探亲。
县城轰动了。谢二晕乎命令工人们沿街搭彩棚,恭迎姑爷凯旋。老伴掰开老花镜,一激动,“窟嚓”就把一条腿撅折了,也来不及找人配,扔掉废腿,系上线绳,套在耳上,开始引线穿针……残镜七天七夜没下她鼻梁,居然赶制出两双“松紧口”条绒布鞋,再把找找绣的两双鸳鸯戏水的鞋垫塞进去,居然那么严丝合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