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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周婉颖走来,他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生硬而牵强。微微上扬的嘴角吐出一句话:“婉颖,原来你在这里呀!”他的眼睛中透出冷厉的光泽,像一把尖刀直抵婉颖。她浑身都在发抖,蜷卧在墙角里,像一只被冰雨打湿的猫咪。她极力想要躲避这个男人,而身后只有一面白粼粼的墙,透着冰凉和坚硬,她孤立无援,根本没有退路。
她惶恐地望着男人,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直盯着婉颖的眼睛里突然蒙上了一层强烈的怜爱和体贴,那样的怜惜让人心里发冷。他伸出瘦长如骨的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婉颖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烟酒味,那种混合的气味太熟悉了,这种气味瓦解着她,销蚀着她,就像是一剂让她崩溃发疯的毒药。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更加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躲避他的手指。“宝贝儿,你知道我多爱你吗?你别躲着我呀!”他的话语里有种哀求的可怜,这种哀求更让她心寒。
“我不要,不要!你别过来。”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她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喷涌而出。
“不知好歹的臭女人,老子那么疼你,你凭什么躲着我。你知道老子一直在找你吗?臭娘们儿!”撕去了铺设的“温柔”,他的眼角爆满了愤怒,红血丝布满眼球,就像是一池血水。他抓住婉颖的头发,抡起另一只手,就要抽打她的脸颊,婉颖凄惨地叫着:“啊,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
“老婆,老婆,你怎么了?”一丝温暖的光芒渗透进婉颖的眼睛,她从冰凉的黑暗中走进光明,方才冰凉的墙和那个男人都不见了。换做一双坚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一双温柔而焦灼的眼睛关切地盯着她。她伸出手摸了摸这个男人的脸,温暖而真实,再看看周围,橘黄色的小台灯,粉色的窗帘,淡蓝色的墙壁。她终于相信自己刚才又做了那场噩梦,她又在半夜里连哭带叫地被吓醒了。现在抱着她的是王晓阳,是爱她宠她的丈夫。
“宝儿,乖,不怕,又做恶梦了啊?”王晓阳亲吻着她的脸颊,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乖,有我呢,不怕啊,不怕。”他的语气温柔得像一池春水清透入心,他的爱抚又像一座高山,让婉颖感觉到安全踏实。
婉颖长出一口气,眼角还带着泪水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来,我抱着你睡觉!”婉颖点了点头,轻轻地躺在王晓阳的臂弯里,紧紧地贴着他温暖的身体,眼角还挂着冰凉的泪滴,这一夜她又无法入睡。
方才的梦其实重现了自己曾经的生活,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叫做鲁勇,是他的前夫。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并且生下了一个乖巧漂亮的儿子。就在婉颖怀孕八个月将产的时候,鲁勇的生意破产,从此他开始嗜酒,逐渐沉迷堕落,而且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所有的不满和怨气都发泄在婉颖身上。可怜一个即将临产的女人根本无法照顾自己,只能一天天隐忍着他的毒打和侮辱。
他每次从酒中清醒过来时,都会对满脸淤青的婉颖赔罪道歉,甚至下跪请求她的原谅。
就在生下儿子还不到一百天的时候,鲁勇酒后再次对婉莹大打出手,那一次,婉颖被打得满脸是血,孩子则哭得声嘶力竭。望着被惊吓地嗷嗷痛苦的婴儿,鲁勇咬着牙说:“兔崽子,你他妈就知道哭,老子恨不得掐死你。”那一刻,他眼里冒出一股凶残的冷光,婉颖只觉得心里插了一把刀子,把她的现实生活撕扯得血肉模糊。那一刻,她突然有种抱着孩子跳楼的冲动,宁可死去,也比活在他的暴虐世界里要强。
她哭了一夜,好几次抱着孩子徘徊在阳台的窗口,想要从六楼跳下去,最终还是退缩了回来。她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遭罪,他还很小,她还没领着他认识外面的世界,自己又怎么可以把他也拖入地狱?然而,真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跟着自己遭受这样的毒打和折磨,让他身心灵都要遭受凌辱和摧残吗?如果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怎么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成长呢?
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决定带着孩子离开鲁勇。于是她赶忙收拾了一些简单用品,在半夜里带着儿子离开鲁远,乘坐早上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她这次离家出走,深深刺痛了鲁勇的心,也促使他告诫自己要强行戒酒。他亲自找到婉颖,说尽了好话,甚至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下过忏悔书,其言语中满是誓言承诺,发自肺腑的歉意和曾经美好的回忆一起涌上婉颖的心,她被感动得痛哭流涕。颖看着那些血迹斑斑的字迹,再次折服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她终于无法逃避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于是她谅解了鲁勇,抱着孩子和他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