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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颖好委屈,好无助,她就像一片飘飞于冷空的残叶,任风蚀雨侵,却无法逃避。连自己的男人都无法依靠,她又该依靠谁?她不怕痛,不怕苦,可是要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遭受这种罪,她却无法忍受!他的拳脚一次次落在她身上时,把她再次推进死路,如今的心灰意冷更甚于以往。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天啊!”她的心在滴血,滴在最深处,渗透着冰凉寒彻的痛,她对他的绝望再次深入到骨子里。她知道,有了开始,便不会结束。
儿子的哭声始终没有间断,可能是哭得太厉害了,此时他的哭声竟然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她告诉自己,为了孩子必须坚强起来。于是她用力撑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孩子身上,此时孩子的小脸儿更加红了,用手摸摸孩子的小脸儿,烧得更加厉害。
“儿子,儿子,别怕,妈妈想办法给你治病,给你治病,咱不在这里了,不在这里,宝儿,宝儿,别怕,别怕。”她慌张地给孩子裹着小毛毯,那双手一直在颤抖,她哽咽的声音中,透着焦灼不安和被惊吓后的惶恐。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洗刷着脸上的血痕,泪水夹着血液渗进她的嘴角。
鲁勇见状,也赶紧穿衣服,说:“你去哪里?”婉颖根本不理会他,忙抱起孩子,打开房门狂奔出去,鲁勇听到楼道里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渐渐变小,渐渐模糊。他瘫坐在床上,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呸,我就是个畜生,怎么又打她啊!你走背字儿,干嘛要让自己的老婆跟着受罪呀!混蛋,混蛋,你可真混啊!”
那晚婉颖抱着孩子出了门,却不知何去何从。她就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犬,迷失在黑夜的街头。她惶恐地左右张望,抱着孩子跑过好几条街道,可是周围的药店和诊所都关了门。抬头看几家住户的灯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柔和的光芒,安静地渗透在黑色的夜里。而这在普通不过的温暖光线,却像和她隔开了一个世界,她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所,她像漂泊的鬼魂,在惊慌地游走;前面马路尽管宽敞,舒展向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没有尽头;天上的月被阴云遮掩,依稀透出半圆形状,她就笼罩在这片氤氲的黑影中,被压抑地无法喘息。
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冷战,可是孩子因为离开了那个不安分的家,现在却安静了下来,竟然不再哭闹,他躺在妈妈温暖的怀里悄悄地睡了。睡得好安静!婉颖吻了一下孩子的脸,一连串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儿子娇嫩的脸颊上。她孤零零地站在冷清的街头,把头埋在包裹着孩子的小毛毯里。她好想嚎啕痛苦,把所受的委屈,无助,困惑,渺茫,完完全全地倾泻在沉寂的夜里,让那冰凉的风把她的伤带到虚渺的空中,把她孤独的灵魂撕破,袒露在月下,好让她清清静静地做人。而她只能咬紧牙齿,憋着喉咙,闷闷地嘶吼着,尽管吼痛了嗓子,咬破了嘴唇,却不敢放出声音,她怕吵醒了孩子。那种隐忍的痛,是镶嵌到骨子里的痛,是放在灵魂里的深刻的灼伤,是压抑的情感无法释放的凄楚。一丝血液渗了出来,侵染了毛毯。
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刚驶过她的身边,那辆小车突然停了下来,在前面拐了一个弯,又朝婉颖这边开了过来。车的速度不急不缓,却没有一点声音,前面的车灯亮得晃眼,当开至婉颖前面时,把他们娘们儿的影子完全投射在车灯的光影里。婉颖不由得紧张,紧紧地抱着孩子。她还没有从鲁勇给她的恐惧中走出来,在这深更暗夜的街头,又出现一辆不明的汽车,在她面前亮起白晃晃的灯光,谁知道车里的主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呢?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要跑。
“嫂子,是鲁嫂吗?”那声音响亮而清脆,这声“嫂子”暖暖地飘过来,趋化了婉颖内心的寒冷和无助,她忙转过身子,一个女人站在白色轿车的旁边,她再看车里面,还有一个男人在里面坐着。一道火光亮起来,那男人在车里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他把烟叼在嘴里,红色的火光一闪一闪。
那人朝她走过来,脚上的高跟鞋“哒哒哒”地敲击着地面。在模糊的路灯下,她看不太清楚她的样子,但是那种神态,那种气质,让她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呢?婉颖脑子里闪过很多场景,却还是没想起来。那女人的妆容得体大方,没有经过浓妆艳抹的修饰,让人觉得清爽干净。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小坎肩,里面套着一件黑色鸡心领羊毛衫,一条齐膝的短裙包裹着她上翘圆润的臀部,黑色的打底裤构露着紧致细长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漆皮鳄鱼纹的尖头皮鞋。一头波浪大花纹的披肩发垂到她的胸前,她的皮肤白皙通透,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顾盼游离。
婉颖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疑惑地问她:“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
“果然是鲁嫂,诶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抱着孩子在这里呀?鲁哥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说完,那女人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又低下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婉颖偏了一下身体,重新整理着孩子的小毛毯,然后又打量了一下女人。
“哦,鲁嫂,你忘记了吗?我们见过面的,那时你还没生孩子呢!就是前年十月份,鲁哥带着你一起参加我们的同学会。我是柳燕鸿啊!可是鲁哥的老同学了。”女人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眉间飞舞着华丽的光彩。
柳燕鸿,这个名字好熟悉,她怎么会忘记呢?是啊,当初他刚和鲁勇认识时,鲁勇经常在她耳边提起她。他们小时候在一个院儿长大,从小学到初中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后来中考,柳燕鸿成绩优秀,被W市重点高中录取,她也跟着父母搬了家。而鲁勇依然和父母留在那个大院儿里,就近上了一所普通高中学校,但是两人却一直保持联系。
在鲁勇眼里,柳燕鸿是自己的红颜知己;而在柳燕鸿眼里,鲁勇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刚离开的时候,柳燕鸿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舍不得离开鲁勇,她习惯了鲁勇每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一起上下学。而鲁勇也习惯了对柳燕鸿的牵挂和照顾,他们即便不在一个学校了,每天晚上放学,他也会骑着自行车跑老远的路程,先把柳燕鸿平安送回家,才回到自己的家里。同学们总是和他们开玩笑,说他们是“小两口儿”。柳燕鸿美美地一笑,坐在自行车后面,好几次想要搂住鲁勇的腰,却害羞地满脸通红。想想小时候,她每天会抱着鲁勇的脖子和他一起玩,跟他手拉手。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好意思了。一种情愫在两人之间慢慢渲染着,彼此之间都有着一份默契,还藏着一种青春的冲动和心跳。
柳燕鸿从小就长得漂亮,到了中学时候,更是亭亭玉立,是学校数得上的“校花儿”。那时有个叫白振海的小混混儿早就对柳燕鸿有了暧昧之心,他经常在学校门口等着柳燕鸿,想找个机会给柳燕鸿送份礼物,向她表白自己的倾慕之心。可是,他每天都会看到鲁勇陪伴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说笑笑,一起回家,他的心里不由恨和嫉妒。
终于有一天,白振海忍无可忍,等他把柳燕鸿送回家以后,在路上拦住他,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还砸坏了他的自行车。走的时候,白振海留下一句话说:“傻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少和柳燕鸿来往,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