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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游离在时光的隧道里,已经是遥不可及,无法回去的时间,也随着S城海边沙滩上铺设的字迹,被带到腥涩的海风里,明知无法抓住,却总是在你不经意闻到它的气息时,深深地回味一番。哪怕再次泛出心痛和苦涩,却也不忍心遗弃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柳燕鸿已经是一家跨国金融机构的中国区代表,她在现实的历练和商场的打拼中越来越圆滑,浑身都透着成熟和自信的气质,她的举止高贵娴熟,语气干练直接,眼神中透着深沉而内敛的光芒。而婉颖站在她的面前,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落魄乞怜的丑小鸭,只能抬起头仰视她的美丽,在无助的困境中接受她的恩惠。
白振海和柳燕鸿一起把婉颖和孩子送到医院后,经医生确诊,孩子患了急性肺炎,只能住院治疗,他们又给孩子交了住院费。当一切安排妥当后,孩子打着点滴熟睡了,即便是在睡眠中,他还时时地哭泣着抽搐几下,几滴泪珠挂在他紧闭的眼睑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从鼻子里发出粗重的鼾声。婉颖含着泪水,轻轻地给他盖好棉被,坐在病床边上盯着孩子发呆。
“嫂子,你的脸怎么了?”柳燕鸿望着婉颖脸上的淤青。
“没事啊,可能是着急着出来,给碰到了。”婉颖哽咽了一下,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那鲁哥呢?这个时候他怎么不在你和孩子身边?”柳燕鸿的语气强硬而直接,她知道婉颖在说谎。
婉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太忙,顾不上我们。”
“忙?”柳燕鸿紧锁眉头,打量着婉颖和孩子,然后说:“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他既然是你的丈夫,就该照顾你和孩子。”柳燕鸿掏出了手机。
“不要,别让他过来,我不想见到他。”终于婉颖忍不住了,从床上站起来,急忙阻挡柳燕鸿打电话。与此同时,她用双手捂住脸颊,而那泪水已经顺着指缝流淌出来。
柳燕鸿想起当年在婚宴上,她和白振海走到鲁勇面前,给他敬酒时,鲁勇默默地望着柳燕鸿,眼中闪出一种柔和的光芒,她轻轻低下头故意回避他的目光。然而紧接着他呵呵一笑,显得极其豪爽得抱着白振海的肩膀,笑着说:“兄弟,好福气啊,祝福你们!”说完,他拿起酒杯,一仰脖子,便咽下了一整杯酒,咳都没咳一声。白振海则微微点了一下头,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友好笑容,抿了一下酒水说:“还有很多朋友需要照顾,我酒量不佳,请多担待,你吃好喝好。”
“来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嫂子。”鲁勇拉起身边的婉颖介绍给燕鸿认识。婉颖默默地站起来,敬了新郎和新娘一杯酒,她的样子那样灵秀和俊俏,穿着时尚而大方,虽不善言语却掩盖不住内在的含蓄,举止优雅从容,一双笑眯眯的眼睛里流淌着纯洁的幸福,像极了当初读书时的自己。周围的朋友们都说:“哇,你看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姐妹啊,长得可真像。”
“是啊,鲁勇和燕鸿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形影不离的。呵呵,鲁勇找个貌似燕鸿的媳妇儿,一点儿也不奇怪啊!”席间有人调侃了。而燕鸿只是微微一笑,叫了一声“鲁嫂”。然后就挽着白振海的手腕一起离开了。
可是现在再看婉颖,她却穿着一身廉价过时的衣服,脸上布满了沧桑和哀怨,曾经的娇羞可爱全然不见,凌乱的头发像一把枯草一样披散在瘦弱的肩膀上。只几年不见,她却像老了十几岁。燕鸿不仅轻叹岁月对女人的无情摧残,也哀叹一个家庭幸福不幸福,对女人的影响竟是那样强大。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白振海,心里默想: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我可以和振海走到一起,应该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和恩典。他何曾让我这么落魄无助过?他总是细心而体贴地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而此时白振海也读懂了柳燕鸿的目光,他轻轻地递给自己心爱的妻子一个饱含深情的笑容,暖暖的柔情回荡在两人之间。
正在这时婉颖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怕惊醒了孩子,赶紧拿起了电话,但是一看电话号码,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按下了接听键。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尖利的辱骂声:“操你妈的,臭娘们儿。你深更半夜的把孩子抱到哪里去了?不想过了,是不是?”
婉颖深呼吸一口气,当着柳燕鸿的面,轻声说:“我和儿子在医院里,孩子得急性肺炎了,正在输液。”
“去你妈的,你不是没钱吗?别骗我啊!在哪个医院,老子也过去。”鲁勇疑惑地说。
婉颖抬眼看了看白振海和燕鸿,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他妈说话啊!操你妈的,别跟老子装傻。你想找谁帮你?谁又能帮你?来啊,有本事找人打我啊,你敢吗?操你妈的,你走可以,孩子给我留下。”电话那边的鲁勇骂骂叨叨,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婉颖知道他肯定又喝了不少酒。而且他喝得越多,疑心就越重,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害他。婉颖知道,他内心其实很苦,好端端的生意说毁就毁了,曾经的他是何等风光啊,而今落魄地像一只鬼。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女人,在诺大的城市里无依无靠,满心的希望都在自己的家里,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没有想过大富大贵,可是为什么他的罪过要让自己来担当,作为他的妻子,就必须要承受这样的苦楚吗?她想不明白,越想越痛!眼泪一直在流,她害怕鲁勇听到她的抽泣声,只好用手使劲捂着嘴巴,浑身都在颤抖着。
这时柳燕鸿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婉颖的电话,鲁勇还在电话那头骂着。她对着冷冷地说:“你骂够了没有?”
突然电话那边沉默了,骂声嘎然而止,过了片刻,只听鲁勇说:“你,你是谁?”鲁勇含糊其辞,明显是在装傻。
“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冲着嫂子,我还叫你一声鲁哥,是我帮嫂子的,怎么了?不可以吗?”柳燕鸿看了一眼婉颖,她突然好心疼面前这个女人。白振海走过去,递给婉莹一包纸巾,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